,笑得比在战场上更癫狂,眼泪却越流越凶,带着彻骨的悔恨。
“我真是个傻子……”
他猛地转身,目光锁定了不远处敌军残留的火药库——
黑黢黢的帐篷里堆着成箱的炸药,是敌军撤退时来不及运走的隐患,也是他唯一能还债的地方。
“曲祎辰!你要干什么?!”
追上来的士兵冲过去拦他,却被他狠狠甩开。
“让开!”
他嘶吼着,声音里全是决绝。
“我害了弟兄,毁了家园,该还了!”
他疯了似的冲进火药库,刺鼻的硫磺味呛得他直咳嗽。
怀里的火折子被体温焐得发烫,他颤抖着掏出来,用力一吹,火苗“腾”地亮起来,点燃了导火索。
红色的火舌顺着引线快速蔓延,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死神的倒计时。
负责看守的敌将见状,又惊又怒,提刀就冲进来:
“疯子!你敢毁火药库?!”
“拦住他!”
曲祎辰扑上去,死死抱住敌将的双腿,刀锋瞬间划破他的后背,剧痛顺着脊椎往上窜,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衫,他却咬着牙不肯松手。
“这次……是我自己选的路!谁也别拦!”
敌将疯狂踹他、砍他,后背的伤口深可见骨,可曲祎辰像焊在了对方腿上,就是不松。
他看着导火索越烧越短,笑声在火光中回荡,带着解脱与迟来的忏悔,朝着陆云许的方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
“陆尘!我错了……对不起……”
火焰里,他仿佛看见多年前那个午后,阳光透过军营的帐篷缝隙,照在陆云许递来的布包上。
“曲祎辰。”
陆云许的声音真诚而坚定。
“你的天赋不差,别让仇恨困住自己,你能变强的。”
“原来……你从没觉得我是废物……”
他的呢喃消散在热浪里,泪水再次滑落,这一次,是释然的泪。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地面都在颤,蘑菇云腾空而起,火光将曲祎辰与敌将一同吞噬。
灼热的气浪卷着碎石往外冲,竟扑灭了贫民窟的部分火势,也将他所有的罪孽与悔恨,都埋在了这片他曾深爱、又亲手间接毁灭的土地上。
陆云许站在原地,望着那片冲天的火光,久久没动。
风卷着爆炸的余波掠过,带着硫磺味与血腥味,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惋惜,有悲痛,却也有一丝释然——
这个被仇恨毁掉的人,终究在最后一刻,找回了一点人性。
“他恨的不是我,是那个爬不起来的自己。”
良久,他才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蒙了层灰。
记忆潮水般涌来:
初入军营时,曲祎辰攥着磨破边的剑谱,眼底藏着对变强的渴望,却又不敢与人对视;
他主动提出要帮助他和林月萱时,眼睛里是有光的;
因为他的失误毁了整个计划时,他的自责和自卑终究是扭曲了他;
他递去灵石时,对方的指尖颤抖着,耳朵都红了,是自尊在作祟;
推荐他晋升那天,曲祎辰没说谢,只是转身时,脚步比平时更稳了些——
那时他就该察觉,这份敏感的自尊,早被曲祎辰自己扭曲成了仇恨。
“他本该有另一条路的。”
陆云许轻声呢喃。
若是曲祎辰能正视那份善意,若是他明白,他人的光芒从不是阻碍,而是可以追的光,或许就不会有今天。
可人心如渊,最难跨的,从来是自己设下的牢笼。
“有些人,连被救赎的机会都痛恨。”
他抬起眼,望着火光渐暗的方向,眼底翻涌着怅惘。
“他把所有无能都怪给别人的善意,困在仇恨里毁了自己,直到最后才醒,却没了回头路。”
风卷起地上的灰烬,像在为这个悲剧的灵魂送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