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像株快被拔起的草。
他把护身符攥得死死的,冰凉的木质触感钻进掌心,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恍惚间,他又成了那个穿新军装的年轻人,在操练场上挥汗,林月萱在一旁笑,陆云许拍着他的肩说“好好干”;
可下一秒,风沙就把幻象吹碎了,只剩他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城头。
世上没有如果。
他的恨,他的妒,他的执迷不悟,都成了捆在身上的锁链,把他拖进了断尘城,拖进了无尽的悔恨里,直到把最后一点生气都耗光。
第二天天亮时,风沙停了。
阳光穿过云层,洒在城头,给冰凉的砖石镀上一层暖光。
那个断了右臂的老兵,发现刘青远蜷缩在城墙边,像只找不着窝的野狗,脸色白得像纸,嘴角挂着一丝血沫,早已没了气。
他的手还攥着那枚护身符,指骨僵硬得掰都掰不开,仿佛要把这迟到了半生的悔恨,带进黄土里。
士兵们找了块破旧的军毯,把他裹起来,抬到城外挖了个浅坑。
没有棺材,没有墓碑,连名字都没人能说全——
有人说他叫刘青远,有人说记不清了。
土坑填好时,风又起了,沙粒很快盖住了坟头,和周围的荒漠融成一片,连个凸起都看不见。
此时的北境,早已换了天地。
北凉军的玄色军旗在每座城池上空飘着,猎猎作响;
田地里的庄稼长得比人还高,百姓们扛着锄头笑;
市集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肉香、酒香混在一起,是太平的味道。
陆云许带着将士们清剿了最后一批残敌,百姓们把他当成救星,孩子们围着他的战马,喊着“少军主”。
没人知道,在北境最边缘的断尘城,有个叫刘青远的人,埋在了风沙里。
只有那枚褪色的护身符,在黄土下慢慢腐烂,见证着一个本可以成为英雄的人,最终成了无人记挂的尘埃。
落日依旧每天照着断尘城,风沙依旧每年吹着这片土地,只是再也没人,会对着橘红的天,说那句没人听见的“如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