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端着粗瓷碗挤在前面,碗里的灵米粥还冒着白汽,粥面上浮着几粒切碎的灵米,碗沿沾着点米糠 ——
是她今早特意多放了两把灵米煮的,怕仙长饿着。
“仙长,喝点粥暖暖身子吧,这米是去年藏的,没被浊力染过。”
她把碗递得极近,热气飘到剑修面前,带着淡淡的米香。
头发花白的大爷则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布是打了补丁的粗麻布,打开来,里面是几颗红澄澄的灵果,果子上还沾着点晨露,是他自家院子里种的,之前怕被咒力影响,一直没敢摘。
“仙长尝尝这个,甜着呢,之前孩子想吃我都没舍得,现在树好了,果子也干净了。”
他手抖着,把布包往剑修手里塞,眼里的感激比灵果还亮。
几个之前躲在墙根的小孩,此刻也敢跑过来了,最瘦小的那个扎着羊角辫,凑到槐树下,踮着脚摸了摸新叶,又抬头看剑修,小声说:
“仙长,树的叶子好软呀,以后还会开花吗?”
旁边的小孩跟着点头,眼里满是期待。
剑修分身垂眸看着攥着自己手的王大叔,指尖微顿 ——
之前握剑的手总带着剑气的冷,此刻却被村民掌心的暖烘得微微发热。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大婶递来的粥碗、大爷手里的灵果,还有孩子们仰起的脸,周身淡青色的剑气慢慢柔了,星屑不再是之前的冷光,反倒像裹了层晨光的暖,在衣摆旁轻轻转。
晨雾彻底散了,阳光漫过整个小镇,落在槐树上的新叶上,泛着嫩亮的绿;
落在村民的脸上,映得每个人的笑都暖融融的。
灵米粥的香气、灵果的甜香,混着槐树新叶的清气息,漫在空气里,这是小镇半年来最松快的晨,也是最暖的晨 ——
之前被咒印压着的憋闷,终于在这一刻,被人心的暖、生机的绿,悄悄揉散了。
南边的风裹着浊味吹过来时,药田的土块先发出了轻响 ——
硬得像晒裂的老砖,脚一踩就 “咔嚓” 崩开细缝,里面的土灰泛着淡黑,连风卷起来都带着股呛人的腥甜,那是青瘟咒残留在土里的浊气,沾在衣摆上都得搓好几下才能掉。
曾经盛产灵谷的田垄早没了往日的润,土面裂着指宽的缝,露出底下板结的黑块;
原本该翠绿的药苗,此刻只剩枯黄的叶尖卷着灰,风一吹就掉渣,连扎根的须子都从土缝里露出来,干得像揉碎的麻线。
药农们都躲在田埂后面,最前面的汉子攥着锄头,木柄被汗渍浸得发亮,指节绷得泛白 ——
他之前见过被魔气蚀过的地,连石头都能变成黑渣,此刻看天魔分身周身裹着的黑气,喉咙都发紧。
后排的药农李伯扶着腰,老花镜滑到鼻尖,眼神里满是怀疑,手里的烟杆忘了点,烟灰簌簌掉在裤腿上:
“这黑气…… 别是又来个害人的吧?”
旁边的妇人赶紧拽了拽他的袖子,却也没敢往前挪,只是盯着天魔分身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出。
天魔分身没管身后的目光,指尖一松,掌心的黑色魔气便慢悠悠展开 ——
不是战时那种张牙舞爪的翻涌,反倒像被揉软的墨色绸缎,垂落时带着点银闪闪的光,网眼间的星力与玉佩灵光缠在一起,像撒了把碎星子在黑绸上。
他手腕轻挥,黑网便顺着风飘向田垄,落得极轻,连最靠边的一根枯苗都没压弯,网丝像细柔的手指,顺着土壤的裂缝往里钻,没半点戾气,反倒透着点小心翼翼的软。
奇妙的事就在这时发生了。
黑网刚贴住土面,原本板结的黑土就轻轻颤了颤,网丝渗进去的地方,淡黑色的浊力像被勾住的线头,一点点从土里拽出来,裹在网丝上,变成缕缕青烟 ——
青烟飘到阳光下时,没了之前的腥气,反倒像被晒化的雾,慢慢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