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名士兵的军装都被汗浸湿,却没一人喊累,跟着陆云许往冻土上夯木桩时,每一下都用足了劲 ——
这道防线,不仅冻住了沙土,更冻住了人心。
……
正午的太阳终于挣开晨霜的束缚,把金红的光泼在隘口上,沙粒被晒得发烫,踩上去鞋底都泛着热意,远处的空气被烤得微微扭曲,连风刮过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就在这时,一阵 “嗒嗒” 的马蹄声从东侧传来 ——
于博穿着件浆洗得发硬的锦缎小袄,带着两名挎刀亲兵,提着个鼓囊囊的布包慢悠悠走来,脸上堆着的假笑像涂了油的纸,一扯就破,目光却像扫雷似的在加固后的防线上来回打转,从冻得发亮的沟底冰棱到嵌得笔直的木桩,连士兵们看陆云许的眼神都没放过 ——
显然是奉了李三石的命令,来探探西北防线的虚实。
林卫国早瞥见他的影子,不等他靠近就迎上去,玄铁重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刻意站在防线入口,身影像堵墙,语气平淡却带着压人的威严:
“于亲兵远道而来辛苦了。只是前线正加固防务,到处是冻土冰棱,不小心就崴脚伤筋,你先去中军帐歇着,等我们忙完,再陪你清点军需、细说情况。”
于博的眼神闪了闪,视线越过林卫国往防线里瞟 ——
陆云许正蹲在浅沟边,手里捏着半块冰棱,和几个老兵比划着什么,那老兵满脸风霜,却听得频频点头,连之前总挂在脸上的 “老兵油子” 散漫都没了,眼里全是认真。
这场景像根针戳在于博心上,他跟着李三石鞍前马后好几年,熬到亲兵的位置,营里的老兵谁不是对他皮笑肉不笑?
陆云许不过是个新来的新兵,凭什么能让这些 “刺头” 服帖?
嫉妒混着不安,让他喉咙发紧。
他想绕开林卫国去摸一摸那冻得硬邦邦的防线,刚挪脚,林卫国身后的两名亲卫就不动声色地跨出半步,手按在刀柄上,目光冷得像冰棱。
于博心里一突,连忙收了脚,把布包往身前递了递,指尖攥着布包绳,指节都泛白:
“瞧林将军说的,我哪能歇着。这是李官特意给前线弟兄们准备的慰问品,都是上好的金疮药,治外伤最灵验。”
林卫国伸手接过布包,只一掂量就皱了眉 ——
轻飘飘的,连药罐碰撞的声响都没有。
他当着于博的面打开布包,里面只有几包用粗纸裹着的草药,纸都发了霉,药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别说金疮药,连最低等的止血草都不如。
他嗤笑一声,这李三石敷衍得都懒得装样子了。
随手将布包丢给身后的亲兵,林卫国语气冷得像隘口的夜风:
“替我谢谢李官的‘厚意’。等西北防务彻底稳了,我会亲自去都城,把前线的‘实情’—— 包括弟兄们用着发霉的草药、扛着劣质的甲胄守防线的事,都跟李官详细汇报。”
“亲自” 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于博心里 “咯噔” 一下 ——
这是明摆着要去都城找李三石 “对账” 啊!
他吓得脸都白了,连忙点头哈腰:
“那、那我就不打扰林将军和陆兄弟干活了!我这就回去复命,让李官放心!”
说完,拽着亲兵就往马边跑,连口茶水都没敢要,翻上马背时差点踩空马镫,缰绳都抓得发颤,马蹄声慌乱地往东边去了。
看着于博仓皇逃窜的背影,林卫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老狐狸派个草包来探底,倒省了我们不少事。于博回去一报信,说咱们防线固若金汤,士兵还都服陆云许,李三石那家伙肯定坐不住 —— 他最怕有人能威胁到他的位置。”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封面用墨笔写着 “边防纪要” 四个楷体字,笔锋刚劲,纸页边缘都被翻得起了毛,边角处还用麻线缝补过,显然是常年带在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