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行去。
下山的路上，他们并没有见到那座石塔。大雪纷飞的山上根本无路可寻，错过了也是正常。行到距离关道不远之处，他们寻了一棵冠盖数米的油松，停了下来。若再向下行去，担心被守军发现。
粗大的油松顶着绿色的针叶树冠，干艰难得承受着雪的重量，不断发出咯吱吱大响。阿克用枯枝扫出一块净地，二人在此处权且休息，吃点东西。
忽然，关道上传来了两声马嘶。李凌霄与阿克猛然站起身形，齐齐向山下望去。只见关道上，正有六匹白马驮着六个人，艰难地向雁门关方向行来。李凌霄目力惊人，一眼便看出来，那是斥候。再细看，似乎是忻安镇遇到的那六个斥候。原来那不是白马，而是枣红马披了一身的白雪。不知这六个斥候离开忻安镇之后，又躲到了何处，竟然比他们还晚到雁门关。
“莲儿马上要来了。”李凌霄幽幽说道。
“公子，如何见的？”阿克问道。
“这样极端的大雪天气，若无特殊情形，斥候是不会赶路的。现如今，雁门关已无战事，斥候更无紧要军情需要冒雪传送。只有莲儿出关，是大晋与契丹当前最紧要的头等大事。”
阿克点了点头，一脸释然。忽然冒出来一句：“不知荷花跟着没有？”
李凌霄没有说话，定定望着关道的方向。
大概半个时辰左右，那六匹马才行到兵营。过了两炷香的时光，忽然，从两侧兵营里涌出来上千的守军，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竹帚和铁铲，开始清扫关道上的积雪。而兵营里面也是人声鼎沸，估计亦在清扫积雪。
李凌霄更加确定，莲儿马上就要来了。毕竟莲儿现在已是契丹皇帝耶律德光的皇妃，守军清扫积雪迎接，理所应该。他们迎接长乐门的那些人，便没有净雪开道。
看着山下卖力清扫积雪的守军，还有白雪皑皑的雁门关，李凌霄忽然想起，曾赠送给莲儿的那一阙《菩萨蛮》。其中有一句：一曲琵琶伤心意，雁山此去无归计。与眼前情形与心情何其相似，简直就是造化弄人。
赠词，那是他与莲儿第一次相识，是在三个多月前的太原城。
那时，他与阿克潜进太原城后，便有了刺杀石敬瑭的想法。于是多方打探消息，想着更多掌握石敬瑭府邸的结构布局，以及进出路线。就在那时，他无意之中结识了莲儿。
莲儿是一个女装柔弱、男装书生的女人。初识是在太原城古方棋苑，那时，她是一身男儿装扮。一袭素白的圆领半袖男装，腰束玛瑙扣的玉带，发髻高挽，金笄束发。生的一张瓜子脸，齿白唇红，目若朗星，眉似青柳。乍看便是一个慵懒、娇弱的书生。
那时，李凌霄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女人，只是当成了官宦人家或富裕人家的白衫公子哥，故而刻意与她进行结交。
棋苑，在大江南北早已到处皆是，主要是因为围棋风靡。围棋古已有之，可追溯到尧舜时期，相传是尧的臣子乌曹所创，从此流传。在先唐玄宗年间，更是在翰林院专门创立了棋待诏制度，官阶九品，使得围棋高手可凭借棋艺入仕，推动着围棋步入了一个黄金时代。现而今，棋苑广布，棋士众多。
围棋棋理虽博大精深，但毕竟只是一种娱乐。盛世，可兴邦。乱世，可败国。古方棋苑就是最好的明证。
古方棋苑是太原城名流雅士的集聚地，即便是唐军兵临城下，战事不绝，这些名流雅士还是有着闲情逸致来此消遣。就好像城外李唐军队的围城与他们毫无干系，你打你的，我玩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