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农妇跪在地上,用布巾裹米,井水反复淘洗。
她们动作熟练,一言不发,仿佛做了几十年的事。
带头的老妪抬起头,脸上皱纹如刀刻,冷笑一声:“你以为只有你会藏东西?我们女人熬了几十年苦饭,早学会怎么活。”
她说完,抖开布巾——米粒已恢复本色,底下一层白色胶膜漂在水面,微微反光。
那是迷香剂,混在米表,久食则神志涣散,闻饭香而忘痛。
铁膳盟的新招。
柳五爷喉头滚动,说不出话。
他自以为是棋手,却不知这些女人早已是暗局中的眼。
林晚儿站在废窑外,听着窑内传来轻响——是陶管对接的声音。
她手中握着韩九姑织的《灶脉图》,心中已有轮廓。
这不再是一村一灶的挣扎,而是一张自下而上生长的网。
无声,却比刀剑更利。
她望向北方,那里还有七座同心灶未曾点燃。
火种未灭,只是换了燃法。
她低声对李三耳说:“明日召集所有还能走动的信使。我们要设一个会——不许说话,不准点灯,只用手、用火、用土里埋着的老规矩。”
风穿过窑洞,吹动檐角一串铜铃。
叮——叮——叮——
三声短响,清晰入骨。
远处山坳,似有回音轻轻应和。第40章 谁给锅底下那把火(续)
废窑深处,风如鬼语,在断壁残垣间游走。
林晚儿立于中央,背靠一堵烧裂的灶墙,面前是十二双沉默却灼热的眼睛——来自各村的信使、老厨、哑工、孤寡妇人,甚至还有个裹着破布的孩童,手里攥着半截炭笔。
他们不是江湖名宿,也不是明教高手,却是这乱世中唯一还敢点火的人。
沈哑子坐在角落石墩上,双手摊开,动作缓慢而沉稳。
他不能言,耳亦不闻,但十指翻飞如织,每一划都带着三十载修灶的重量。
林晚儿站在他身侧,替他翻译手势,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入骨:“从今往后,每座同心灶,设双火位——明灶炊饭,养人;暗灶藏火种,续命。”
众人屏息。
“信息不落纸。”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曾因传书被擒、家破人亡的脸,“刻在锅底,埋进灶心。樵夫路过,顺手一抹灰,便知何处有险;乞丐讨饭,碗底触到刻痕,便是令下。”
有人低头摩挲手中铁锅,仿佛已听见那无声的命令在金属上爬行。
李三耳忽然起身,竹杖轻敲地面三下,随即张口,唱出一段古怪谣曲,调子荒腔走板,像老妪哄婴,又似村汉醉酒:
“米要三翻,盐莫早加;
若见白汽,快换黑茶。
鸡鸣不揭盖,狗吠莫添柴;
东屋粥未熟,西街鼓先埋。”
唱罢,全场静默。
片刻后,一位卖浆婆婆猛地抬头,眼中精光一闪——她听懂了。
这不是菜谱,是警讯:若饭香异常,则敌将至;若烟火反常,则哨已换。
韩九姑盘膝而坐,指尖轻抚《灶脉图》,丝线随呼吸微颤。
她虽不见,却似看得最远。
当李三耳收声,她忽然抬手,在空中虚画一道弧线:“西南一线,气滞如瘀……有人在堵脉。”
林晚儿心头一凛。
她知道,这张网才刚接上头几根线,敌人已在动手封杀。
就在此时——
咚、咚、咚、咚……咚、咚、咚。
七声锅响,自北而来,隔山越岭,清晰可辨。
节奏短促错落,三急两缓,正是当年阿青独创的“飞鹰归巢令”。
所有人的手都停住了。
那是回应,也是召唤。
七座未燃的同心灶,并未失联。
它们在等一个信号。
林晚儿缓缓闭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