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贴上胸口那枚合金螺丝。
它还在发烫,像是体内有火在烧。
散会之后,夜更深了。
她独自穿过荒岭,脚踩碎石,寒露浸透鞋底。
山势陡峭处,忽见崖下堆积如山的铁片——全是砸烂的灶具,有的扭曲成环,有的熔成焦块,像是被刻意焚毁示众。
她跃下陡坡,蹲在一具破碎的炉膛前。
手指拂去锈渣,忽觉内壁异样。
借月光细看,一块残片内侧刻着极小铭文,几乎被岁月磨平:
“乙巳·试一号”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是她童年炊舍的编号。
母亲亲手垒的第一口试验灶,用来熬制能解毒的酸粥,曾救过上百流民性命。
后来炊舍被焚,家人离散,她以为一切早已化为灰烬。
可这碎片……分明是从原址掘出,又被运至此地销毁。
是谁?为什么要毁它?又为何留下这一丝痕迹?
风冷如刀,割面不休。
她抱紧双臂,忽然想起什么,连夜赶回村中,支起一口小锅,淘米、注水、点火。
搅动木勺时,依着母亲旧法,三圈顺搅,一圈逆回,嘴里无意识哼出一段久远的谣曲——
“月照锅边雪,风送甑里烟……
一声莫七起,万灶共森然……”
唱到中途,锅底突地一震。
不是火旺,不是水沸。
那震动自地下传来,顺着灶基攀上锅身,竟与她的歌声形成共鸣,仿佛另一口锅正在遥远之地,同频应和。
她猛然住手,勺落水中。
山谷深处,一缕极淡的炊烟,正缓缓升起,融进夜雾,像一道苏醒的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