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头养伤,指尖刚抚过味图谱的焦褐纹路,忽然像被蛇咬了似的缩回手。
那丝线里裹着的气味不对——不是辣椒灰,是火药残烬混着陈年老锅的油腥,她闭着眼都能辨出来。
阿青!她摸索着抓住床头的铜铃,摇得叮当响,取灯来!
阿青掀帘进来时,看见盲绣娘的指尖在丝线上急促游走。
韩九姑的盲眼蒙着纱,可眉峰皱得能夹死蚊子:铁膳盟的最后据点......在旧盐井。她的声音发颤,地下灶道直通城根,他们要炸塌民渠......她突然攥住阿青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让所有人重回饥年!
阿青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想起前日送药时,旧盐井方向飘来的焦糊味——原以为是野炊,原来......她扯过搭在椅背上的斗篷,转身对守在门口的小满道:把你方才捡的灰粒拿来。
小满抱着陶瓮跑过来。
她的棉鞋沾着雪水,发辫上还挂着根草叶:阿青姨,是从西墙根捡的,黏在破瓦上!
阿青接过陶瓮,转身要走,又顿住:小满,你带这瓮去找林晚儿。她蹲下来,替小姑娘系紧斗篷带,让她尝尝灰粒,仔细辨味道。
小满的眼睛亮得像星子。
她抱着陶瓮往帐外跑,雪地上留下一串小脚印。
快到林晚儿营帐时,她猛地刹住脚——陶瓮里的灰粒沾在指尖,她鬼使神差地舔了舔。
眉头突然皱成一团。
小满的舌尖刚触到灰粒,眉头便拧成了结。
她蹲在林晚儿营帐前的雪地里,小舌头在唇间轻轻一卷,仰头道:林姨,苦的,像阿青姨给伤员敷的药渣子......话未说完,又皱着鼻子补充,可底下还腥,像过年杀完猪没擦净的铁盆,沾了猪油又搁久了。
林晚儿正用匕首挑亮油灯,闻言指尖一顿。
她接过陶瓮时,灯芯爆了个火星,映得陶瓮里的灰粒泛着暗红——那是被血浸透又烧干的颜色。再含一会儿。她蹲下来与小满平视,指尖轻轻点了点少女的下巴,用后槽牙慢慢嚼。
小满抿着嘴照做,腮帮鼓了又扁。
突然眼睛一亮:有点咸!
像......像我娘腌咸菜时抹在缸沿的那层白膏!她猛地抓住林晚儿的手腕,阿青姨说过,那是防虫子爬进去的,叫......叫封什么膏?
林晚儿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想起三年前潜入元军粮仓时,曾在粮囤缝隙里见过类似的东西——深褐色的膏体混着桐油、铁锈和盐卤,风干后硬如石,专用来密封粮窖防潮。封灶膏。她脱口而出,指节捏得陶瓮发出轻响,元军把战备粮藏在百姓以为废弃的旧盐井里!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张无忌掀帘进来时,雪粒顺着他的外袍滚落在地,在青石板上融成小水洼。
他的目光先扫过林晚儿手中的陶瓮,又落在小满沾着灰粒的指尖上:查到了?
是封灶膏。林晚儿将陶瓮递过去,旧盐井的地下灶道直通城根,铁膳盟想炸塌民渠,把我们拖回饥年。她抽出腰间的狼毫笔,在羊皮地图上重重圈出盐井位置,但他们没想到,盐井的封泥里混着三十年前的灶灰——韩九姑的味图谱记得清。
张无忌低头盯着地图上的红圈,肋下的伤处随着心跳抽痛。
他想起昨夜阿青说的三餐全齐,想起北巷广场上举着火把的人群——这些人能在断粮时省下半块馍,自然也能在饱腹时藏起一把火。改强攻为引燃。他突然抬眼,目光像淬了火的剑,让各村暂停送饭一日,制造断供假象。
教主?林晚儿愣住,前线伤员......
阿青的药箱里还有半袋枣泥。张无忌打断她,指节敲了敲地图上的盐井,铁膳盟要的是我们慌,我们偏要让他们先沉不住气。他转向帐外,提高声音喊:吴二狗!
那个总爱偷藏糖饼的少年从雪地里钻出来,鼻尖冻得通红:
舌底签去盐井外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