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痕迹地制造一个微小的、看起来完全像是意外或者操作不当导致的‘失误’。”杜恒的眼中闪烁着绝对冷静、如同超级计算机般的计算光芒,“让他的第一次合成尝试导向‘失败’,或者,让他最终得到的,是一个存在某种致命结构缺陷、极不稳定、无法长期存在甚至无法有效激活的‘残次品’。这既能为我们争取到宝贵的缓冲时间,延缓灾难性结果的到来,又不会立刻引发剧烈的因果悖论和世界规则的全力排斥。事后,我们可以将这种‘失败’合情合理地归咎于试剂纯度不足、操作过程中的微小误差,或者……干脆就推给今天傍晚那场诡异的‘地震’干扰。”
这是一个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的计划。需要对实验时机、干扰方式、以及沧澜心理反应的精准到毫秒的把握,任何一环出错,都可能满盘皆输。
“但如果……我们的‘污染’失败了呢?”林可追问,必须考虑最坏的情况,“如果我们的干预非但没有阻止合成,反而因为某种未知的相互作用,阴差阳错地促成了那个稳定、活性x物质的诞生呢?”
杜恒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望向这片陌生世界独有的、冷漠而疏离的夜空。那里没有他熟悉的北斗七星,没有银河,只有一些排列怪异、毫无温度的陌生星座,如同监视者的冰冷眼睛。
“那么,”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们或许就必须开始考虑,并且准备好执行……那最后、最坏的打算——在x物质被成功合成、其独特‘场’效应被激活显现的瞬间,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我们所有可能的手段,连同这间地下室,连同沧澜的实验数据,连同我们自身的存在……将其彻底摧毁。”
同归于尽。
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最绝望、最残酷的选项。
两人站在空旷而微凉的天台上,久久无言。夜风更疾,吹动着他们年轻却承载了过多重量的衣角和发丝,猎猎作响。
明天,当沧澜带着他那纯粹的、不谙世事的热情,点燃酒精灯,开始那禁忌的、可能撬动整个未来走向的合成之时,就是他们必须做出最终抉择的时刻。
是悄然引导,尝试将历史之河引向一个未知的、或许能避开部分暗礁的细小分支?
还是无奈地任由其奔涌,只在最后一刻,选择最壮烈也是最无奈的方式引爆堤坝?
或者,在尝试进行精妙干预的过程中,就被这个敏感而严酷的世界规则提前识别、并无情扼杀?
抉择的前夜,寂静而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燃烧的生命。
脚下的校园依旧沉浸在夜色中,宁静祥和,灯火零星,仿佛暴风雨降临前,最后一片虚假而脆弱的和平幻象。
——(本卷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