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受不起第二次!
她走到床边,却没有丝毫躺下的欲望。
只是僵硬地坐在床沿,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只是剑尖对准的,是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梦魇。
目光落在墙边那把练习剑上,冰冷的金属光泽在昏暗的光线下幽幽闪铄。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凉的剑身时,噩梦中昙华剑那彻骨的寒意仿佛瞬间传导过来!
她猛地缩回手,如同被烫到!
不能睡!
绝对不能闭上眼睛!
睡眠,此刻对她而言,是通往那个绝望深渊的滑梯。
一旦沉入黑暗,冰冷的石柱、狰狞的孽物、撕心裂肺的剧痛、昙华剑脱手坠地的绝望…还有那灭顶的、失去唐七叶这个锚点的冰冷空洞感,就会如同潮水般将她瞬间吞噬!
她害怕再次“回去”!
害怕再次睁开眼,看到的又是那令人绝望的穹顶,而不是这间有着熟悉气息的小屋!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
窗外的夜色浓稠如墨。
空调送着恒定的凉风,发出细微的声响。
客厅和主卧早已没有了任何动静,整个小屋陷入了沉睡般的宁静。
然而次卧里,镜流如同守夜的哨兵,精神高度紧绷。
红瞳在黑暗中睁得极大,锐利地扫视着房间里每一个熟悉的轮廓——衣柜的阴影、书桌的棱角、门缝下透进的微光…仿佛在防备着随时可能从这些日常之物中裂变出的、来自噩梦的狰狞爪牙。
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僵坐而发出酸痛的抗议,精神却象一根被拉到极限的弓弦,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丝毫不敢松懈。
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一次次拖拽着她的意识下沉。
每一次眼皮沉重欲阖,噩梦中那滴落在额角的冰冷水珠、那孽物逼近时滴落的腐蚀性涎水、那螯钳砸在剑上时骨头碎裂的剧痛…就会如同惊雷般在她识海中轰然炸响!
将她瞬间从昏沉的边缘狠狠拽回!
冷汗,无声地浸湿了单薄的睡衣,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她就这样枯坐着,与无形的恐惧进行着一场孤独而绝望的拉锯战。
每一分清醒,都是对噩梦的抵抗;每一秒对黑暗的抗拒,都是对那个笨拙锚点存在的、近乎贪婪的确认——只要醒着,就能听到隔壁房间隐约传来的、证明他存在的细微声响——哪怕只是想象中的;只要醒着,就能确认这带着烟火气的温暖世界,并非转瞬即逝的泡影。
这份“害怕”,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却也成了她此刻对抗沉眠、守护这脆弱现实的唯一武器。
黎明,在恐惧的煎熬中,显得如此遥不可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