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锐利如刀,“陆时,我劝你到此为止。有些案子埋了比挖出来好,死者安生,活人也少点麻烦。”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你以为当年没人查吗?查来查去,最后只查到一堆麻烦,连局长都差点被摘了乌纱帽。”
“所以就可以让凶手逍遥法外?”陆时的声音有些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愤怒,“张岚死了,她的尸体在告诉我们有人在撒谎!十年前失踪的孩子,他们的父母还在等消息!”
“等消息?”张野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种说不出的疲惫,“等出来的是矿场停工、几百个工人失业,还是拆迁区烂尾、市里的Gdp下滑?陆时,你当警察多久了?理想不能当饭吃,更填不平现实的坑。”
他指着报告里“无人员伤亡”几个字:“这是定论。不管你信不信,局里信,市里也信。你再揪着不放,就是给警局惹麻烦,给你自己找不痛快。”
陆时看着张野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那里面有警告,有疲惫,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突然想起沈砚说的,张野的档案里提到“煤渣填埋区扩建”,就在孩子们失踪的第二天。一个刑警队长的档案里,为什么会详细记录矿场施工的时间?
“那份2010年的物资清册,”陆时盯着对方的眼睛,“你那天在看的,是不是孤儿院和矿场的物资往来记录?”
张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他猛地合上文件夹,动作大得带起一阵风,吹起档案柜上的灰尘:“不该问的别问。”他抓起文件夹往公文包塞,转身时,陆时看见他后颈的衣领上沾着点黑色颗粒——和沈砚发来的煤渣照片几乎一样。
“这份报告我要带走。”陆时伸手去拿文件夹。
“不行!”张野把公文包抱在怀里,像护住什么重要的秘密,“这是存档文件,不能带出档案室。”他盯着陆时看了几秒,突然放缓语气,“小陆,我知道你想破案,但有些底线不能碰。算我求你,把精力放回盗窃案上,别再查了。”
这是陆时第一次从张野嘴里听到“求”字。一个常年板着脸的铁血队长,此刻眼底竟有了恳求和挣扎,这种反常让陆时心里的疑团更大了。张野到底在怕什么?是怕矿场的黑幕被揭开,还是怕当年的参与者被揪出来?
“如果我不呢?”陆时轻声问。
张野的喉结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快步离开。档案室的门被带上时,陆时听见外面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张野把他锁在里面了。
中央空调的嗡鸣再次占据耳膜,陆时靠在档案柜上,心脏跳得像擂鼓。他低头看向自己刚才不小心蹭到灰尘的手心,那里竟也沾着一点黑色颗粒。他凑近闻了闻,有股淡淡的硫磺味,和矿场煤渣的气味完全一致。
张野去过矿场?还是……他一直就和矿场有联系?
陆时重新蹲下身,捡起地上的回形针。这次他的动作更快,锁芯“咔哒”弹开的瞬间,他拉开了档案柜。里面的卷宗码得整整齐齐,但在标着“A-2010-0917”的位置,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凹槽,边缘还留着纸张长期放置的压痕。
卷宗被人拿走了。陆时的心沉了下去。是张野刚才趁他不注意藏起来了,还是早就被人移走了?
他在凹槽里摸索,指尖突然触到个硬物。那是个被胶带粘在柜壁上的小铁盒,打开后,里面装着半张泛黄的合影——正是他在博物馆看到的那张孤儿院孩子们的合影,但这半张照片上,多了个站在后排的成年男人,穿着矿场的蓝色工装,正用手搭在一个男孩的肩膀上。
那个男孩的领口别着枚徽章,在模糊的影像里泛着微光,像极了硬币上的星芒。
陆时的呼吸骤然停滞。他放大照片,男人的脸被撕去了一半,但露出的手腕上有块明显的疤痕,形状像条扭曲的蛇。这个疤痕,他在张野撸起袖子擦汗时见过。
原来张野早就和孤儿院有联系。甚至在孩子们失踪前,他就出现在了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