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险峻,强攻徒耗士卒。张任忠勇,然蜀中人心,果真铁板一块?
刘季玉暗弱,久居其位者,岂无怨望?若能有熟悉蜀道、通晓剑阁虚实之向导,或可另辟蹊径,觅得一丝破绽。”
他没有直接说出“招降”或“内应”,但意思已然明了。
法正眼中精光一闪,仔细打量着陈到。
这个年轻的亲卫统领,练兵有方是人所共见,但此刻提出的思路,却透着一股超越其年龄和职位的敏锐与务实。
这不像是一个只知护卫主上安全的武夫能想到的层面。
“叔至此言……”
法正沉吟着,手指下意识地捻着胡须,
“倒非全无可能。蜀中官吏,对刘季玉心存不满者,确有其人。
然张任深受厚恩,其志难移。至于向导……
大军开拔在即,仓促之间,寻得可靠且熟知剑阁秘径者,难如登天。
纵有,亦需时间验证,并设法送入山中联络。远水,恐难解近渴。”
陈到心下一沉,法正的分析无疑是清醒的。
时间!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庞统的危机如同悬顶之剑,而剑阁,就是通往雒城的第一道鬼门关。
“尽人事,听天命。”
陈到沉声道,语气斩钉截铁,
“烦请孝直兄留心此事。另,我白毦兵中,挑选了十数名最擅攀援、脚力出众且机警过人的士卒,已着手训练山地潜行、侦察之术。
可否请孝直兄借我几名熟悉涪城至剑阁沿途地理的本地向导?哪怕只是熟识山势水脉的老猎户也好。
我想让他们,先行一步。”
法正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先行一步?训练山地潜行?这陈叔至,竟已未雨绸缪至此?
他深深看了陈到一眼,仿佛要重新认识这个被刘备简拔于微末的年轻人。
“好!”
法正当机立断,
“此事我来安排。向导今夜便送到你营中。叔至,万事小心。剑阁,是块硬骨头,张任,更是块顽石。”
涪水呜咽,在冬日里显得格外清冷湍急。
刘备的大军沿着狭窄的河谷艰难西进。
旌旗在峡谷的穿堂风中猎猎作响。
士兵们沉默地行进,脚步声、铠甲碰撞声、辎重车轮碾压崎岖山路的呻吟声混杂在一起,被两侧壁立千仞的悬崖挤压、放大,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陈到全身披挂,策马紧跟在刘备的驷马戎车侧后方。
他座下的战马,是刘备特意赏赐的一匹西凉骏马,神骏非常,此刻却也只能在陡峭的山道上小心挪步。
陈到的目光如同鹰隼,不断地扫视着前后左右,尤其是头顶上方那些犬牙交错的悬崖和密林。
每一次风吹草动,每一块看起来松动的岩石,都让他神经紧绷。
“主公,前方三里,河谷将收窄,左侧有峭壁名‘鹰愁涧’,地势险恶,宜加派斥候攀上两侧山梁了望。”
陈到驱马上前半步,声音清晰地传入戎车中。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刘备沉稳而略带疲惫的面容。
看了一眼陈到绷紧的侧脸和锐利的眼神,点了点头:“叔至思虑周详。准!子龙,你调一队精干斥候,按叔至所言行事。”
“诺!”
护卫在另一侧的赵云沉声应命,立刻挥手派出人手。
陈到心中稍安,但那份不安感并未消失。
他派出的十几名经过特殊山地训练的白毦兵,如同水滴汇入山林,已经消失在前方的崇山峻岭中数日,至今尚无确切消息传回。
法正找来的两名老猎户,经验确实丰富,但面对张任可能布下的层层暗哨和陷阱,又能发挥多少作用?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剑阁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