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陈到…
若非陈到派来的这两个如同影子般的白毦夜枭…
巨大的冲击和劫后余生的后怕,让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猛将,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种近乎虚脱的无力感。
他踉跄一步,沉重的丈八蛇矛“哐当”一声杵在地上,支撑住他有些摇晃的身体。
他死死盯着地上那柄淬毒的弩箭,又看向昏迷的张达和烂泥般的范强,最后,目光缓缓移向那两名沉默如石、气息却凌厉如刀的白毦夜枭。
“陈…叔至…”
张飞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复杂情绪,有感激,有后怕,更有一种被彻底点醒的震撼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服气。
“他…他料到了…他一直在…护着俺…”
“骠骑大将军有言,”
甲字七号的声音依旧平稳无波,“将军乃国之柱石,陛下手足。些许宵小,跳梁小丑,焉能撼动山岳?白毦之责,便是为将军,为大汉,扫清暗处之蛇虫鼠蚁!”
张飞久久无言。
房间内只剩下范强痛苦的呻吟和炭火偶尔的噼啪声。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虎目中所有的狂躁、不甘、委屈,此刻都化为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一种近乎暴戾的决断!
“好!好!好!”
他连道三个“好”字,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狠!
他猛地抽出腰间的皮鞭——那根曾无数次抽打在范强、张达乃至无数士卒身上的皮鞭!
“啪!啪!啪!”
三声刺耳的爆响!
坚韧的皮鞭被他灌注了狂暴的力量,狠狠地抽打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瞬间断成数截!
“从今日起!”
张飞的声音如同受伤猛虎的咆哮,带着血淋淋的痛悟和不容置疑的誓言,“这鞭子!俺老张…戒了!!”
他猛地指向地上如同两条死狗的范强、张达,眼中燃烧着冰冷的杀意。
“把这两个背主忘恩的狗东西!给老子拖下去!剐了!点天灯!脑袋挂到辕门上!告诉全军的兔崽子们!这就是背叛俺老张的下场!这就是…想害俺老张的下场!!”
“诺!”
两名白毦夜枭齐声应命,一人动作迅捷如风,如同拖死狗般将瘫软的范强和昏迷的张达拖了出去,只留下地砖上几道刺目的拖痕和浓重的血腥气。
另一人,快马奔回骠骑大将军府。
张飞独自一人站在一片狼藉的房间中央,粗重地喘息着。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曾开碑裂石、也曾鞭笞部属的粗糙大手,又看向那断成数截的皮鞭。
良久,他猛地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对着漆黑的夜空,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来人!备马!老子要去骠骑大将军府!!”
夜色如墨,凛冽的寒风卷着碎雪。
张飞单骑冲出府门,沉重的马蹄踏碎寂静的街道,朝着城中那座灯火通明、戒备森严的骠骑大将军府邸狂奔而去。
此刻,他心中再无半分怨怼与不甘,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后怕,一种对陈到洞察先机、暗中守护的由衷感激,更有一种…
发自肺腑的心服口服!
骠骑大将军府,书房。
陈到并未安寝。
他一身玄色常服,正伏案研究着一幅精细的荆州江防舆图,烛火将他的侧影投映在墙壁上。
甲字七号刚刚简洁地汇报完将军府惊变始末。
“知道了。”
陈到头也未抬,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做得干净些。范、张二族,按律严查,凡有牵连者,一律严惩不贷。另外,传令‘夜枭’营,轮值将军府的暗哨,再加一倍。”
“诺!”
甲字七号躬身领命,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书房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