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
这一夜,紫禁城注定无眠。
李崇巍被安置在一间陈设简单却干净整洁的偏殿内,脚踝得到了简单的包扎和固定。门外守卫森严,但无人对他恶语相向或动刑。他躺在坚硬的床板上,望着窗外渐渐泛起鱼肚白的天空,身心俱疲,却毫无睡意。
他知道,暂时的安全并不意味着胜利。王振树大根深,党羽遍布朝野内外,尤其是掌控着厂卫的庞大势力。皇帝年轻的命令,能否真正贯彻执行?骆思恭和曹化淳,他们会真的秉公调查,还是会阳奉阴违,甚至趁机销毁证据?
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变数和危险。
果然,天刚蒙蒙亮,外面就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似乎有不同服色的侍卫和内侍在低声交涉,气氛紧张。
“……督公有令,需提审重犯……” “……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接近……” “……东厂办案,尔等也敢阻拦?” “……此乃御前直属侍卫,只听陛下调遣!”
声音隐约传来,李崇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王振的徒子徒孙们,这么快就按捺不住,想要强行插手了!看来皇帝的那道旨意,确实起到了一些作用,至少御前侍卫顶住了东厂最初的压力。
僵持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些来自东厂的不速之客才悻悻离去。
李崇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情愈发沉重。王振的反扑如此迅速猛烈,可见其势力之猖獗。
整整一天,无人提审,也无人送来饭食清水。仿佛他被遗忘在了这座偏僻的宫殿里。这是一种心理上的煎熬,比严刑拷打更让人焦灼。
直到傍晚时分,殿门才被轻轻推开。一名小太监低着头,端着一碗清水和一个冷硬的馒头快步走进来,放在桌上,看也不敢看李崇巍一眼,转身就要走。
“小公公留步!”李崇巍急忙压低声音喊道。
那小太监身体一僵,停住脚步,却不敢回头。
“外面……情况如何?”李崇巍急切地问道,声音干涩沙哑。
小太监飞快地摇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骆指挥和曹公公的人都派出去了……王……王公公府外也被围了……但、但……”他似乎极度恐惧,不敢再说下去,猛地挣脱开来,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窜了出去,迅速关上了殿门。
李崇巍的心再次揪紧。骆思恭和曹化淳似乎真的动起来了?但王振府被围?这是保护还是软禁?那小太监未尽的“但”字后面,又藏着怎样的凶险?
他拿起那个冰冷的馒头,机械地啃咬着,味同嚼蜡。
就在夜色再次降临,宫灯次第亮起之时,外面再次传来脚步声,这一次,沉稳而有力。
殿门打开,出现在门口的并非太监,也不是普通侍卫,而是一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面容精悍,目光锐利的中年男子。他身后跟着两名同样装束的锦衣卫力士。
李崇巍认得此人,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他竟亲自来了!
骆思恭的目光在殿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李崇巍身上,眼神深邃,看不出喜怒。他挥手让力士守在门外,独自走了进来,反手关上门。
“李崇巍。”骆思恭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乾清宫东南梁柱,确有新近开启的暗格痕迹。”
李崇巍眼中猛地爆发出光彩!
骆思恭继续道:“尚宝监几位老太监已仔细核验过那方受损玉玺,确系真品无疑。其印泥沉黯,印文边角有自然磨损之象,与存档诏书印鉴比对,完全吻合。”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般盯着李崇巍:“而司礼监近日所用之玺,经查,其印泥鲜亮,印文过于清晰完美,甚至……有一处微不可察的刻痕差异。已有多份近日发出的、盖有此印的敕令被紧急追回。”
李崇巍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指挥使大人!那王振私刻玉玺、构陷忠良、意图不轨之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