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出列,手持玉笏,痛心疾首地呈上一份奏本,弹劾已致仕多年的前兵部侍郎周显宗——周显宗亦是萧彻已故恩师,曾在他父亲落难时多次上书直言,后遭排挤黯然离朝。
弹劾的罪名极其严重:勾结边将,侵吞军饷,私蓄甲兵,意图不轨!并附上了几份“确凿”的往来密信复印件和所谓边将的“证词”。
满朝哗然!
已致仕多年的老臣,突然被扣上这等谋逆大罪,非同小可。更微妙的是,周显宗与萧家的关系,朝中老臣人尽皆知。
皇帝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无论真假,涉及军伍和谋逆,都必须严查。他目光扫过下方垂首不语的曹吉祥,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萧彻,最终沉声道:“此事…交由北镇抚司,会同三法司,严查具报!”
旨意一下,压力如同山岳,瞬间压至北镇抚司。
退朝后,萧彻回到值房,脸色冰冷如铁。裴九霄已被雷震推着轮椅急急送来,两人看着那叠抄送来的“弹劾证据”,面色都无比凝重。
“拙劣的伪造。”裴九霄只翻了几页,便冷笑道,“笔迹模仿得形似神不似,印鉴更是漏洞百出。时间线也对不上,老师致仕前三年,那名所谓的‘边将’早已调离原职。”
“但他们选择这个时候发难,目的不在定罪。”萧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左手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他们要的就是‘查’。一旦立案,老师的清誉便已受损。三法司会审,曹吉祥的人必定渗透其中,会千方百计地将案子拖下去,反复核查,无穷无尽。过程中,足以将老师晚年最后一点安宁彻底摧毁。”
更重要的是,这是针对萧彻的阳谋。查,则师尊严受折辱,他萧彻若稍有偏袒,便是徇私枉法,刚刚建立的“依法”形象瞬间崩塌。不查,便是抗旨,更是授人以柄。
“而且,”裴九霄眼神锐利,“我怀疑他们此举,更深的目的,是想逼我们自乱阵脚,在调查中出错,或者…他们埋了更深的陷阱,等着我们踩进去。”
“没错。”萧彻点头,“所以,我们更要‘依法’查,查得比他们想象的更仔细、更公开。”
他立刻下令:雷震亲自带队,前往周老侍郎老家“请”老人回京“配合调查”,务必确保路途绝对安全,礼数周全。侯三调动所有资源,全力追查那几名所谓“边将”和密信来源的真实情况。同时,北镇抚司公开贴出告示,宣布受理此案,欢迎知情者提供线索,一切程序公开透明。
然而,对方的后招来得更快更毒。
就在雷震出发后的第二天夜里,北镇抚司证物房突然失火!虽然值守力士发现及时,火势很快被扑灭,但存放周显宗一案初步整理卷宗的柜子却被烧毁大半!幸好核心的“弹劾证据”副本因单独存放而得以幸免。
紧接着,负责初步核对笔迹的一位老书吏,在家中离奇暴毙!仵作验尸结果是“突发心疾”。
一时间,北镇抚司内部人心惶惶。流言四起,都说周显宗的案子是烫手山芋,沾之必遭横祸。明显的灭口和警告!
值房内,灯火通明。萧彻看着被烟熏火燎的卷宗残片和老书吏的死亡报告,眼神冷得能冻彻骨髓。
“他们急了。”裴九霄咳嗽着,脸色苍白,“手段也越来越下作。”
“既然他们不想讲规矩,”萧彻缓缓站起身,左臂空袖无风自动,“那我们就看看,谁先找不到对方的破绽。”
他改变了策略。明面上的调查依旧按部就班,甚至更加一板一眼,将所有进展(包括证物房失火、书吏死亡)都记录在案,形成文书,抄送三法司,摆出一副“一切皆在程序内”的姿态,仿佛对方的恐吓毫无作用。
但暗地里,他启动了“靖安社”的最高权限。
侯三手下那些混迹三教九流的“小鬼”们全部被撒了出去,不再局限于调查案件本身,而是如同水银泻地般,开始全方位地盯着所有与曹吉祥相关的官员、富商、甚至其家眷亲眷的日常起居、言行举止、银钱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