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可咱懂地、懂人、懂数字,这就够了。”
如今四姐六十有六,走路带风,手机里是各种App:气象、期货、油价、土壤墒情……她给六个妹妹每人在城里首付了一套小两居,合同写她们的名字,自己却还住在加油站旁那间三十年的老平房里。她说:“我守的是泵,也是根;泵一响,我就踏实,根一深,咱家就倒不了。”
夜色降临,加油站的霓虹灯像一簇不肯熄灭的篝火,照亮进城的、出关的、跑生活的车轮,也照亮四姐那双笑眯眯的眼睛——那里头,一半是精明,一半是慈悲;一半写着“赚钱”,一半写着“顾家”。相生相惜,原来不仅是对妹妹们,也是对这片土地、对这一路烟火、对自己不肯服老的余生。
“佩服”这两个字,在七七心里是有重量的。
她不像别人那样,把“我服了你”挂在嘴边当口头禅;她把这句话藏在每一次回头、每一次沉默、每一次偷偷学四姐的动作里。那种佩服,像春雨落进旱地,表面看不见,底下根须早已悄悄爬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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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小时候——“姐,你怎么什么都会?”
七七最小,生她那年,四姐已经九岁。娘坐月子,爹跑运输,夜里哭醒的是七七,先爬起来的却是四姐。
九岁的四姐踮脚站在小板凳上,冲奶粉、试水温、拍奶嗝,一气呵成。七七趴在她肩头,闻到一股子淡淡的肥皂香,就觉得天底下最稳的山,也比不上四姐的肩。
再大点,七七看四姐拿铅笔头在烟盒纸上记账:
“卖瓜子 3 斤 6 两=1.08 元;买头绳 2 根=0.10 元;结余 0.98 元。”
那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像符咒一样钉在七七眼里——
“原来钱可以这么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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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青春期——“姐,你怎么敢?”
村里重男轻女,娘曾劝四姐:“闺女家,读个初中就中啦。”
四姐不吭声,半夜把家里晒干的槐花装了两麻袋,扛上拖拉机,一个人跑去县城农贸市场,卖了 42 块钱,第二天把学费拍在娘手里。
那天七七躲在门后,看见四姐的掌心全是槐刺扎出的红点子,像一张“勇敢”的印章。
她第一次明白:
“原来命运也可以被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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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成年后——“姐,你怎么这么能?”
四姐一口气包下六十亩地那年,七七刚大学毕业,在深圳做 996 社畜。
夜里加班到两点,她给四姐发微信:
“姐,我快撑不住了。”
四姐回了一条语音,背景是轰隆隆的拖拉机:
“七七,你听——”
拖拉机“哒哒哒”地掠过麦茬地,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巨兽。
“土地不会骗人,你下多少肥,它就还你多少穗。人也一样,别怕付出,怕的是算得太精。”
七七攥着手机,在 33 楼的格子间哭成狗。
第二天,她把项目方案改了第七稿,心里莫名踏实:
“我怕什么?我背后有六十亩地,有一个永远不停机的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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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回乡时——“姐,你怎么连老都不怕?”
去年腊月,加油站搞“春运大车暖心夜”,四姐三天两夜没合眼。
七七从北京飞回来,一下车就被四姐拽着去卸方便面。
零下十八度,四姐的胶鞋上结满冰碴,头发被油蒸汽熏得硬邦邦。
七七心疼得直跺脚:“姐,你都六十多了,还这么拼?”
四姐把最后一箱方便面码好,摘下手套,啪啪拍两下七七的脸:
“老啥老?泵还在响,地还在长,我就不敢老。
再说了——”
她凑到七七耳边,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我得给你把路铺得再平一点,让你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