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曲而陌生,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十年来每个凌晨她踩着缝纫机时,窗外次第亮起的万家灯火。她想起母亲临终前,弟弟躲在楼梯间抽烟时,烟头的红光在病房外的黑暗中明明灭灭的样子。当时她以为那是少年面对死亡的恐惧,现在才明白,那可能是他第一次尝到\"孤注一掷\"的滋味——把母亲的病痛、姐姐的牺牲、自己的未来,全押在了一个看不见的赌局里。
拍门声停止了。七七听见脚步声远去,电梯门开合的声响,最后是一切归于寂静。她站起来,走到窗前。月季丛被弟弟踩得东倒西歪,一株粉色的龙沙宝石折断了,断口处渗出透明的汁液,像眼泪。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银行短信:【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14:32分Atm取现3000元,余额0.00元。】
七七笑了。笑声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呜咽。她想起弟弟五岁那年,母亲带他们去动物园,弟弟把唯一的冰淇淋让给她,说\"姐姐吃,我不热\"。现在他拿走了她最后的存款,却连一句\"谢谢\"都没说。
太阳开始西斜。七七收拾了碎玻璃,用胶带粘好裂开的相框。照片里母亲抱着弟弟,她站在旁边,像每个中国家庭合影里那个早熟的姐姐。她注意到母亲的手——那双手因为化疗而青筋凸起,却依然温柔地搭在弟弟肩上。当时母亲已经知道这是最后一张全家福,却笑得那么平静,仿佛早就预见了今天。
七七把相框放回书桌,从抽屉深处摸出一包烟——是去年冬天加班时,同车间的安徽大姐给她的。她笨拙地点燃,第一口就呛出了眼泪。烟雾缭绕中,她看见弟弟跳窗时带起的月季花瓣,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窗台上,边缘已经卷曲发黄,像一封没写完的信。
夜幕降临。七七没有开灯。她坐在黑暗中,数着楼下传来的每一声汽车鸣笛,直到天边泛起蟹壳青。当第一缕阳光照到相框上时,她做出了决定。
她拨通了那个她存了半年却没勇气拨打的号码——上次债主来时,塞给她的\"讨债公司经理\"名片。电话接通时,她听见自己说:\"我弟弟欠你们多少钱?\"
对方报出的数字让她眼前发黑。但她只是深吸一口气,问:\"如果...我替他还,能不能...给他一条活路?\"
挂断电话后,七七打开衣柜,取出藏在最里层的存折。那是她给自己攒的嫁妆,密码是弟弟的生日。她一页页翻着,看着数字从四位数变成五位数,又看着最近半年每次取现的记录——都是弟弟撒娇说要\"买书\"、\"交学费\"、\"请同学吃饭\"的日子。
最后她看了眼镜子。镜中的女人眼窝深陷,嘴角有两道她没意识到的皱纹。但眼神是平静的,像母亲临终前抓着她的手时那样平静。她换上唯一一套像样的衣服——去年腊月二十九,服装厂老板发年会礼品时,她偷偷多拿了一件样衣,米白色的西装套裙,标签还没拆。
出门前,七七最后看了眼相框。照片里弟弟的眼睛在晨光中闪闪发亮,那里面还没有后来那些血丝,也没有赌徒的贪婪。她伸手擦了擦玻璃上的指纹,轻声说:\"这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然后她关上门,走下四楼,穿过被弟弟踩坏的月季丛。晨露打湿了她的裤脚,像母亲小时候给他们洗校服时,水龙头下淌过的肥皂水。小区门口,她拦了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去人民路,建设银行。\"
车启动时,七七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家——那栋老旧的六层小楼,阳台上晾着她上周洗好的床单,向日葵图案在朝阳下像一排小小的太阳。她想起弟弟出生那天,母亲抱着他说:\"给你起名叫'向阳',要像向日葵一样,永远朝着光长。\"
现在那株向日葵长歪了。但七七记得园艺书上说,只要用木棍支撑,慢慢矫正,植物还是会朝着太阳生长。她摸了摸包里的存折,那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给向阳娶媳妇用的】——是母亲的笔迹,在确诊那天偷偷塞给她的。
出租车转过街角,老房子消失了。七七深吸一口气,闻到了晨风中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