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说“给你爸也倒一杯,他当年最能喝”。
那日阳光极好,像有人把一整块蜂蜜抹在天上。卞随穿一件简单的缎面旗袍,衩口只到小腿,走路时裙摆扫过落叶,沙沙作响。后母早早起来,把院子扫得一根草梗都不剩,又拿旧床单缝了一个红绸包袱皮,把陪嫁的一对银镯子包进去,塞到卞随手上,小声说:
“你爸当年给我的时候,说‘银不压人,日子才不压人’。如今我给你,你带着它,走多远都别嫌沉。”
仪式没有司仪,没有t台,没有追光。大爷搬来一张八仙桌,摆上卞随爸的遗像,旁边是一碟桂花糕,三支烟,一杯酒。后母站在照片右侧,腰背笔直,像一棵被岁月压弯却迟迟不肯倒的老树。卞随和丈夫磕头时,她没哭,只是伸手替他们掸了掸膝盖上的土,轻声道:
“去吧,轻省点过日子,重情分守岁月。你爸在天上,看见你们没欠谁,就放心了。”
风掠过爬山虎,叶片哗啦啦响,像无数细小的掌声。卞随抬头,看见阳光穿过叶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那年她爸带她去河边捡的鹅卵石——一枚一枚,被后母用塑料桶拎回家,垫在花盆底下,默默托住那些想要生长的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