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后的老灶台,槐树叶落得比往年早。王铁柱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蓝布围裙,站在灶台前,手里的铁铲把卤锅搅得“咕嘟”响,汤汁上的油花打着旋,像他心里没底的波纹。灶台上的蒸笼冒着热气,却比往常矮了半截——炎耀和炎昭去了海边度假,这老灶台的掌勺权,总算回到了他手里。
“王叔,今儿有紫苏爆河虾不?”张大爷举着鸟笼在门口探头,画眉鸟在笼里“啾啾”叫,像是也在打听。王铁柱把刚卤好的猪耳捞出来,油亮的肉在案板上颤巍巍的:“那俩小子没在,我给你弄道‘老坛酸菜卤肥肠’,当年你最爱吃的。”张大爷却摆了摆手,往灶台上瞅:“不了不了,等耀小子回来再说,他做的虾,连鸟都爱吃。”说着就拎着鸟笼往胡同口走,笼里的画眉还在“啾啾”,像在叹口气.
王铁柱把新写的菜单贴在木门上,红纸黑字,透着股老派的认真:卤煮火烧、酱肘子、白菜猪肉馅包子……都是他年轻时的拿手菜。可从早到晚,来的客人总对着菜单发愣,手指在“卤煮火烧”上点半天,最后还是说:“给我来碗阳春面吧,多放葱花。”
程序员阿杰背着电脑包进来时,眼镜片上还沾着雨丝。他扫了眼菜单,突然把包往桌上一放:“叔,炎耀的‘学霸酱肉包’呢?我今儿要考程序员证书,就等着吃口他做的包子壮胆。”王铁柱往锅里扔了把葱花,面汤“滋啦”冒起小泡:“那小子跟同学度假去了,我给你卧俩鸡蛋,考不过……就怪鸡蛋不够香。”阿杰捧着面碗,筷子在清汤里拨着葱花,没滋没味地吃着,突然抬头:“叔,他们啥时候回来?我这证书,想等他们回来再庆祝。”
最让王铁柱心里发沉的是刘婶。她拎着个保温桶,往灶台上一放:“给我来二斤酱肘子,要耀小子卤的那种,带点甜口的。”王铁柱切肘子的刀顿了顿:“他那是放了冰糖,我这是老方子,咸香的。”刘婶却把桶收了回去:“那我再等等,我家那口子住院,就惦记着耀小子卤的肘子,说吃着像年轻时我给他做的。”说着就往外走,脚步慢悠悠的,像怕走快了,连等的念想都没了。
傍晚收摊时,王铁柱数着钱,发现卖得最多的是阳春面,卤肘子只动了小半块,连他最得意的酱肉包,蒸笼里还剩着大半。灶台上的三鹅伸长脖子,对着空蒸笼“嘎嘎”叫,像是在问:“那俩小的咋还不回来?”王铁柱往鹅食盆里撒了把玉米粒,看着院里那畦紫苏——是炎昭种的,叶子紫得发黑,没人摘,倒长得更旺了。
张大爷的鸟笼总挂在老灶台的槐树上,画眉鸟的叫声成了胡同里的闹钟。他每天都来转悠,有时拎着瓶二锅头,有时揣着袋刚炒的花生,坐下来跟王铁柱唠:“耀小子那回给我做的沙烘栗子,壳一掰就开,仁上还沾着糖霜,你说他咋琢磨出来的?”王铁柱抽着旱烟袋,烟圈在夕阳里散开来:“随他爷,小时候就爱蹲灶前看火候,眼睛瞪得像铜铃。”
刘婶每天傍晚都来,不是买东西,是给王铁柱送碗刚熬的绿豆汤。“天热,你一个人守着灶台,别中暑了,”她把汤碗往桌上放,眼睛却瞟着厨房,“昭小子种的那紫苏,我帮你浇了水,等他回来,正好能做紫苏爆河虾。”王铁柱接过汤碗,烫得直换手:“你也别总来,家里还有病人呢。”刘婶却笑:“来看看心里踏实,知道他们不在,你也没偷懒。”
城管队长执法路过,总会拐进老灶台,往案板上拍包茶叶:“叔,给你带的新茶,解腻。”他看着空蒸笼,突然挠挠头:“那俩小子做的酸梅汤,我家那口子天天念叨,说比超市买的带劲,里面像藏着股野劲。”王铁柱给队长倒了杯茶:“他们那是加了紫苏叶,瞎琢磨的。”队长却摇头:“不是瞎琢磨,是用心呢。你看他们挑田螺,福寿螺一个都混不进去,比质检还严。”
夜里关店门时,王铁柱总往胡同口望。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和老灶台的烟囱并在一起,像个孤单的感叹号。他想起炎耀揉面时,总爱把面团往案板上“啪”地一拍,说这样醒得快;想起炎昭切菜时,嘴角总抿着,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认真的小松鼠。这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