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忘了?海望大人是諴亲王的岳父,如今又是军机处的重臣,諴亲王与皇上手足情深,这层关系怎会是风就能吹散的?”剪秋急着辩解,又压低了声音,“再说年家,年羹尧倒了,族里除了华妃已无可用之人,咱们乌拉那拉氏在前朝还有四五品的官员撑着,论根基,华妃哪里比得上您?”
“可年希尧还在!”宜修猛地提高了声音,指尖死死抠着软榻的扶手,“他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从一品的官!只要他还在,年家就不算彻底倒,本宫怎能不担心?”
“娘娘息怒,”剪秋忙上前一步,声音放得更柔,“外头都传,年羹尧与年希尧并非一母同胞,两人素来不睦,早年还险些反目。皇上留着年希尧,不过是念着他与年羹尧无涉,并非真要倚重他。华妃向来与年羹尧亲近,年希尧怎会帮她?”
宜修沉默了,目光落在手腕上那只通透的玉环上,玉环比往日松了些,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都是自欺欺人罢了。我与姐姐都姓乌拉那拉,最后还不是落得个你死我活?他们都姓年,就算面上不和,骨子里的血脉还在,谁知道关键时候会不会拧成一股绳?”
剪秋看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一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娘若是信得过奴婢,奴婢愿为娘娘去办那件事——华妃宫里的颂芝,近来常去内务府传话,奴婢若能一举……”
“不可!”宜修猛地探身拉住她,指甲几乎掐进剪秋的胳膊,“你忘了那日齐妃的蠢事?若不是她擅自派人去翊坤宫传消息,年世兰早该折在本宫手里!‘妃妾不敬国母’‘狐媚惑主’,多好的罪名,全被她搅黄了!”她喘了口气,眼神愈发狠戾,“齐妃毛躁,祺贵人蠢笨,如今本宫身边,竟只剩一个安陵容还能用了。”
“娘娘也不必灰心,”剪秋扶着她的胳膊起身,轻声宽慰,“今日虽没扳倒华妃,可敬妃也彻底失了宠,这不也是收获么?”
宜修眼底闪过一丝冷光,端起桌上的凉茶抿了一口,茶水的凉意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她心头的戾气:“那是她自己倒霉,活该在御花园湿了裙摆。你先前不是说,她与端妃走得近,心思难测么?正好,趁这个机会,一并料理了才干净。”
殿外的风忽然大了些,吹得窗棂上的竹帘簌簌作响,像有人在暗处低语。宜修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玉环,忽然低声道:“剪秋,你说这宫里的人,是不是都像这玉环?看着通透完好,实则内里早有了裂痕,只等着哪天,轻轻一碰,就碎得再也拼不回来了。”
剪秋没敢接话,只默默上前,替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烛火摇曳中,宜修的影子投在墙上,瘦得像一株快要枯萎的芦苇,在无边的夜色里,摇摇欲坠。
更漏敲过二更,延庆殿的夜静得只剩下窗外的雨声。端妃齐月宾斜倚在榻上,就着一盏微暗的宫灯翻读《庄子》,书页上“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的字句刚映入眼帘,她握着书卷的指尖忽的一顿——心尖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下,跳得如擂鼓般急促,一阵浓重的不安顺着脊梁爬上来,像乌云漫过天际,瞬间遮住了灯影里的微光。
“吉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颤,打破了殿内的沉寂,“是不是景仁宫那边,出什么事了?”
吉祥端着安神汤进来,闻言手顿了顿,连忙将汤碗搁在案上,笑着打岔:“娘娘说什么呢?您刚喝了温太医的药,此刻该静养才是。外头雨大,夜也深了,身子要紧。”她刻意避开端妃的目光,语气里的闪躲藏都藏不住。
端妃轻轻合上书卷,指尖摩挲着封皮上的暗纹,一声叹息沉沉落在灯下:“别瞒本宫了。”她抬眼,眼底映着灯花,竟有几分看透世事的清明,“本宫这半生,从那一壶红花的药石缠身,到延庆殿的孤寂度日,还有什么风波是本宫受不住的?”
吉祥被这话堵得哑口无言,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声音嗫嚅:“娘娘……这事就算您知道了,也……也无能为力啊,不如……”
“说!”端妃将书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