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她没再看择澜的反应,只回身对着何绵绵的牌位又深深看了一眼——那牌位上的名字,倒比自己这个活生生的人更能让这王府添几分人气。她拢了拢衣襟,脚步像坠了铅似的,朝着佛堂外走去。
择澜跟在甄玉隐身后,见她脸色沉得如同罩了层浓云,大气也不敢出,只嗫嚅着补了句:“王爷方才在书房踱了好半晌,鞋底子都快磨薄了,瞧着是真急。阿晋说,王爷还提了句‘天冷了,甘露寺苦寒’。”
这话像块烧红的碎瓷片,狠狠硌在甄玉隐最软也最痛的心上。她脚步猛地顿住,指尖在袖中攥得死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甄嬛离宫时何等决绝,断发割恩,仿佛这世间再无牵挂;可果郡王呢?却还记着她的冷暖,记着甘露寺的苦寒,独独忘了这王府里,还有她甄玉隐,还有元澈,正盼着他分半分心思顾念。
“知道了。”她声音压得极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听不出半分情绪,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湖底早已翻涌着滔天的委屈。她抬脚继续往前走,廊下的风卷着枯叶擦过她的裙角,沙沙作响,像极了她压在心底那些说不出口的、细碎又尖锐的委屈,一遍遍地刮着心尖。
到了前厅门口,果郡王的声音先一步钻入耳膜,正跟阿晋吩咐:“你去备些最厚实的棉衣,再寻些上等的驱寒药材,悄悄送到甘露寺去,半点风声都不能漏。”
甄玉隐站在门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下喉咙里的涩意,推门进去。果郡王见她来,脸上的急切稍缓,起身要迎,开口道:“玉隐,你来了,正好跟你说……”
“王爷是想送东西给甄嬛?”甄玉隐没等他说完,便冷声截住话头,目光如刀子,直直刺向他,“可王爷想过没有?她既选了修行这条路,断了宫闱恩义,就该彻底斩断尘世牵挂。您这般上赶着惦念,若是被人察觉——于她的‘修行’是污点,于王府是祸根,于我和元澈,又算什么?”
允礼清秀的侧颜瞬间笼上浓重的哀伤,语气带着辩解般的无力:“她这般做,是要跟皇兄恩断义绝啊。可玉隐,嬛儿是你的亲姐姐!”
“亲姐姐?”甄玉隐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牵起一抹凉得刺骨的笑,目光落在桌案上那盏早已凉透的茶盏上,像在看自己这些年的处境,“王爷忘了?当初我在府里被孟静娴随意欺辱,连下人都敢看我脸色时,我这位‘亲姐姐’正在宫里当着风光的莞嫔,享尽荣宠;即便后来失了位份、困于碎玉轩,她可曾为甄家、为我这个‘妹妹’递过一句半句求情的话?”
她猛地抬高声音,眼底压抑了数年的嫉妒与恨意终于破了缝:“她待我,从来都只是主子对仆婢的体面,何曾有过半分真心姐妹情分?她选皇家富贵时,没念及这份‘姐妹情’;如今弃了宫闱修行,倒成了王爷心心念念要护着的宝!”
话说到这儿,她瞥见允礼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眉峰蹙得能拧出水来,那抹哀伤几乎要从眼底溢出来——可这哀伤,从来不是为她。她忽然住了口,语气终究软了些,却更添了几分绝望:“我不是要拦着王爷。只是王爷,您眼里只有甄嬛的苦,可曾看过我守着这空王府、带着元澈过日子的难?您这般执迷不悟,真要哪天祸事临头,您对得起我,对得起元澈吗?万一成了祸端,咱们全府百十来口的性命也实在无辜!”
允礼摇首,手背的青筋因攥得太紧而微微凸起,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焦灼:“她那样弱的身子,前阵子才刚诞下孩子,如何禁得住甘露寺的清苦?风吹日晒、粗茶淡饭,她哪里受过这种罪!”
玉隐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冷笑,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茶盏边缘的细纹,目光里带着几分讥诮:“王爷倒会心疼。可王爷忘了?她在宫里时,即便失了位份,也有小厨房特意炖着温补的汤;如今去了甘露寺,纵是清苦,也总比当年甄家满门惶惶、我连个安身之处都寻不得时,要强上许多吧?”
允礼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掼在地上,青瓷碎裂的脆响刺破了屋中的沉寂,他看向玉隐的眼神里满是失望与愠怒:“静娴纵是因构陷你被皇上赐死,可她毕竟是皇家亲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