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祺贵人猛地从锦凳上站起身,鬓角那串紫萤石珠帘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晃动,细碎的珠子“啪嗒啪嗒”打在脸颊上,疼得她眉头紧蹙,却顾不上揉,语气里满是急切与怨怼,“您瞧这甄嬛!果然是个狐媚惑主的东西!都被贬去佛寺吃斋念佛了还不安分,竟绞尽脑汁勾着皇上往那儿去!这要是让他们见了面,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往后这后宫的次序,还怎么维持!”
宜修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的,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嘲讽——祺贵人这般急着跳出来,哪里是为了她这个皇后,为了后宫次序?不过是怕甄嬛真的回来,抢了她的恩宠,断了她的路罢了。
“贵人今日急什么。”一直沉默着的宁常在忽然开口。她斜倚在铺着银狐裘的软榻上,玄色宫装衬得肌肤胜雪,眉梢眼角带着天生的冷艳,那股子疏离的傲气,让殿内的暖意都似被驱散了几分,仿佛这满殿的纷争都与她无关。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拨着身畔碧玺串成的佩件,莹润的碧玺在她指间流转,珠子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却衬得她的语气愈发淡漠,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讥诮:“祺贵人倒是比皇后娘娘还着急。怎么?一听到‘甄嬛’二字,就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如临大敌?”
祺贵人被她噎得脸色涨红,指尖紧紧攥着帕子,指腹都几乎要嵌进锦缎里:“宁常在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替皇后娘娘忧心,替后宫的规矩忧心!甄嬛那般不安分,心机深沉得很,若是真让她复宠,往后这后宫……”
“往后这后宫如何,与我无关。”宁常在打断她的话,眼底闪过一丝不耐,连拨弄碧玺的动作都慢了些。她微微抬眼,长睫如蝶翼般轻颤,眸中却无半分温度,只有冷艳逼人的疏离:“皇上爱去何处,爱见何人,也与我无关。祺贵人若是真忧心,不如自己去御书房拦着皇上,在这里对着皇后娘娘嚷嚷,又有什么用?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宜修望着殿中剑拔弩张的光景,仿佛一池春水被狂风骤然搅乱,她缓缓阖上双眸,似要将满室喧嚣隔绝于尘外。再启眸时,眼底那点惊惶早已被一层深不见底的沉寂碾碎、覆盖,如寒潭深处凝结的冰魄,再不见波澜,只余下刺骨的冷意。
她端坐于暗纹锦缎铺就的凤椅之上,素白指尖轻搭扶手,指节泛着玉瓷般的冷光,仿佛连血脉都已凝滞。她整个人,宛如大雪封山时一株被冻毙的牡丹——花瓣早已糜烂大半,边缘蜷曲泛白,似被风霜啃噬过的残梦,往日的灼灼华彩,如今只余下斑驳陆离的残影。可那花心深处,却仍倔强地擎着一缕未灭的蕊,枯而不折,败而不陨,偏要以这副将倾的骨架,撑起最后一点不容轻慢的端庄,如同她头顶那顶沉重的凤冠,纵使金丝断裂,也绝不垂落分毫。
她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那声响不重,却瞬间将殿内的争执压了下去:“好了,都给本宫住口。”
话音落时,她转向剪秋,语气冷冽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的水,没有半分波澜,却透着刺骨的寒意:“去查查,皇上明日去甘露寺,都带了哪些人,具体安排了哪些事。再让人死死盯着甘露寺那边,看看甄嬛近来的动静——她在寺里这些日子,若是真只吃素念佛,倒辜负了她从前的心思。”
剪秋看她这般模样,心头一凛,连忙躬身应下,声音都比往日更恭谨几分:“是,奴才这就去办,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宜修微微颔首,忽而眉梢一动,似是想起什么,目光淡淡扫过殿中二人,语气闲淡却带着不容回避的审视:“说起来,最近倒少见昌贵人身影,她去了何处?本宫翻了数日的请安名册,竟未见其名。”
祺贵人闻言,指尖轻捏素绢,悄然掩了掩那小巧挺秀的鼻尖,眉心微蹙,似连呼吸都怕沾染了什么不堪之气,语中含了几分掩不住的嫌恶与轻蔑:“皇后娘娘可别提她了。这些时日,昌贵人因太后崩逝,哀恸成疾,一病不起,连床都下不得。偏生身子骨刚硬朗些,便又强撑着去宝华殿、寿皇殿点长明灯、供香烛,一跪便是八九个时辰,连她身边那个叫荷湘的丫鬟都熬不住,前日竟晕倒在回廊深处,还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