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额头的温度,以及眉心印记那异常的冰凉。
手指的移动很慢,很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七童能感觉到那指腹掠过自己眼角的泪痕,微微停顿了一下。
“烧退了。” 瘸叔的声音响起,沙哑低沉,依旧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神魂不稳,寒气入骨。死不了。”
简单的几个字,像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在七童心中激起一圈微澜。死不了……是啊,爷爷和瞎婆用命换来的,怎么能轻易死掉?可活着,又意味着什么?无尽的愧疚和这刺骨的寒冷吗?
那只大手移开了。
瘸叔没有停留,转身走向禅房中央那张唯一的、布满刀痕和污渍的木桌。七童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从一个布包里取出了什么东西。然后,是陶碗碰撞的轻响,以及液体倾倒的声音。
一股浓郁苦涩的药味,瞬间盖过了禅房里原本的檀香和霉味,霸道地弥漫开来。
“起来。” 瘸叔的声音不容置疑。
陈七童的身体抖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一点点从蜷缩的状态中舒展开。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酸痛的筋骨和胸口沉闷的滞涩。
他撑起上半身,靠在冰冷的土墙上,大口地喘息着,冷汗瞬间又冒了出来,浸湿了单薄的里衣。视线有些模糊,他用力眨了眨眼,才勉强看清。
瘸叔背对着他,正将一只粗陶碗放在桌上。碗里盛着大半碗浓黑如墨、散发着强烈苦涩气息的药汁。桌面上,还放着一个同样粗糙的粗面饼子,干硬,没有任何热气。
“喝了。” 瘸叔转过身,指着药碗,言简意赅。他的目光扫过七童苍白如纸、布满泪痕和干涸血渍的脸,又掠过他瘦得几乎脱形、裹在单薄衣物里瑟瑟发抖的肩膀,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捕捉的东西,但很快又归于沉寂的疲惫。“吃了。”
没有多余的安慰,没有解释药是什么,饼子从何而来。只有命令,如同他背尸时对待一具需要处理的遗体,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务实。
陈七童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碗浓黑的药汁,仿佛那是一碗能要了他命的毒药。他的胃里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搅动着,翻江倒海,让他几乎要吐出来。那刺鼻的苦涩味直往他鼻子里钻,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满脸都是痛苦和抗拒。
他张开嘴巴,嘴唇因为干裂而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的气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他艰难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仿佛也被那苦涩的药味给吞噬了,只剩下一句模糊不清的“叔……我……”
他原本想说“我吃不下”,想说“我难受”,想说自己实在无法忍受这碗药汁的味道。然而,当他的目光与瘸叔那双深潭般的眼睛交汇时,所有的话语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堵住了,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双眼睛,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而又空洞,却似乎在默默地向他诉说着一个残酷的事实:人只要活着,就必须要吃喝,这是无法逃避的生存法则,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仿佛风中的落叶一般,摇摇欲坠。那只原本应该稳健有力的手,此刻却如同被寒霜侵蚀过一般,变得异常冰凉,甚至连握住一只粗陶碗都显得有些吃力。
这只粗陶碗,碗壁滚烫,显然里面的药汁是刚刚熬制好的,还散发着袅袅热气。他紧咬着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让那只颤抖的手端稳了这碗药。
然而,当他的鼻尖凑近碗口时,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苦涩气味如同一股汹涌的洪流般直冲他的鼻腔,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的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地抽搐着,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吞噬进去。
但他知道,他不能退缩,他必须喝下这碗药。于是,他紧闭双眼,屏住呼吸,如同一个即将赴死的人一般,毅然决然地将碗口猛地凑到嘴边,然后毫不犹豫地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
滚烫!苦涩!如同烧红的铁水混合着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