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但陈七童分明看到,瘸叔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极其锐利而短暂地与慧明师傅对视了一瞬。
那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既有严厉的警告,又有沉重的托付,更夹杂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决绝,仿佛在无声地说:我把这孩子交给你了,但若他有半点闪失...
慧明师傅微微颔首,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包含着千言万语。他的眼神依旧平和如水,却在此刻显露出一种了然于胸的深邃,仿佛早已看透一切因果轮回。这无声的交流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却让旁观的陈七童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然后,瘸叔缓缓侧开身,让出了通路。但他的目光,却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地钉在陈七童身上,尤其是他捧在手中的那盏素面陶灯碗。瘸叔的眼神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忧虑和警惕,那目光沉重得几乎要让七童捧不住手中的灯碗。
陈七童捧着冰冷的灯碗,在慧明师傅身后,踉跄地迈出了禅房的门槛。这一步跨出,仿佛跨越了某个无形的界限,从此踏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深秋清晨的寒气立刻包围了他,那冷意不像冬日那般凛冽刺骨,却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刀子,带着湿气的寒意瞬间穿透单薄的僧衣,狠狠刺入他的骨髓!他忍不住剧烈地哆嗦起来,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捧着灯碗的双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脚下冰冷粗糙的泥土带着晨露的湿气,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针毡上。身体的剧痛和枯竭感在寒风中更加清晰可感,他走得异常艰难,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栽倒在地。但奇怪的是,手中的灯碗却始终稳稳当当,没有一丝晃动。
慧明师傅没有回头,也没有刻意放缓脚步等待,只是用他那平和而稳定的步伐在前面引路。他的背影在灰白冰冷的晨光中,如同一座移动的灯塔,既指引着方向,又给人以莫名的安全感。
他们穿过杂草丛生、铺满枯黄落叶的后院。那些杂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枯叶在他们脚下发出细碎的声响。绕过几座同样古旧沉寂的禅房和经舍,那些建筑的飞檐在晨光中投下长长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深秋草木凋零的萧瑟气息,混合着香烛燃烧后残留的淡淡烟味,形成一种独特的寺庙气息。灵觉寺规模不大,前殿很快就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座比后禅房高大许多、也庄严许多的殿堂。青黑色的瓦当上覆盖着薄薄一层白霜,在晨光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朱漆剥落的木门紧闭着,门环上的铜锈显示出岁月的痕迹。
殿前一个小小的石砌香炉里,插着几根早已燃尽的香梗,残存的香灰在寒风中轻轻颤动,显得格外寂寥落寞。香炉两侧各有一株古柏,苍劲的枝干在晨光中投下斑驳的影子。
慧明师傅走到殿门前,并未直接推开,而是停下脚步,双手合十,对着紧闭的殿门深深一躬。这个鞠躬的动作极其标准,显示出他对佛门礼仪的熟稔与虔诚。然后,他才伸出那双枯瘦却异常有力的手,缓缓推开了那两扇沉重的木门。
吱呀——嘎——
陈旧木门转轴发出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刺耳,仿佛开启了一个尘封的古老世界。这声音在空旷的寺院中回荡,惊起了屋檐下的几只麻雀。
一股混合着浓厚香烛气息、陈旧木料气味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沉淀了无数信仰与时间的......庄严肃穆之气,瞬间扑面而来!
殿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长明灯在巨大的佛像脚下散发出微弱而恒定的昏黄光晕,那光芒虽然微弱,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陈七童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捧着冰冷的陶灯碗,跟在慧明师傅身后,小心翼翼地迈过高高的门槛,踏入殿内。
就在跨过门槛的瞬间,一股暖意包围了他——这并非温度上的暖意,而是一种心灵上的、沉甸甸的宁静感,仿佛突然卸下了某种无形的重担。
殿内空间比想象中要空旷高大。几根粗壮的、漆色斑驳的柱子如同巨人的手臂般支撑着穹顶,在昏暗中投下长长的、如同守护者般的影子。地面铺着巨大的青石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