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开眼笑,把藏着的腌山楂、腊肉、甚至李老蔫藏起来给老娘买药的一点私房钱都翻出来,尽数给了兄弟。姐弟俩在堂屋大吃大喝,笑声喧哗,全然不顾东屋里病重老人的呻吟。
李老蔫躲在厨房,啃着冷窝头,听着屋里老娘微弱的咳嗽声,再听堂屋里的嬉笑,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发作,只好在心里默念:“若是…若是真有雷公…”
第三天上午,天色忽然就阴沉下来。乌云从四面八方涌来,越积越厚,黑沉沉地压在靠山屯上空。不到午时,天地间已暗得如同傍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莫名的躁动和压抑。屯里的狗不安地吠叫,牲口在圈里焦躁地转悠。
王氏正和王二癞子在炕桌上吃着零嘴,吹嘘着自己如何持家有道、镇得住丈夫。王二癞子奉承道:“那是,姐你这威风,别说咱靠山屯,就是镇上也没几个女人比得上!姐夫那就是你手里的面团,随你捏鼓!”
王氏得意洋洋,声音拔得更高:“那是!这家里里外外,我说一他不敢说二!那老不死的…哼,早该腾地方了…”
话音未落,窗外猛地一亮,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黑暗,紧跟着“咔嚓”一声巨雷,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整个屋子都晃了几晃。
“哎呦妈呀!”王氏和王二癞子都吓了一哆嗦。
王氏强自镇定,拍着胸口骂道:“瞎响什么!吓老娘一跳!”似乎为了显示自己的胆量和威仪,她反而更大声地编排起婆婆的不是来。
李老蔫在偏房,守着气息微弱的老娘,听到那声震耳欲聋的霹雳,猛然想起梦中狐仙的告诫,顿时心惊肉跳。他紧紧关上房门,插好门闩,手心全是冷汗。
就在这时,天地间忽然安静了一瞬,所有的风声、狗吠声似乎都消失了。紧接着,一种极其尖锐、仿佛能刺破耳膜的“吱嘎”声从屋顶滚过,像是巨大的铁器在石头上拖刮。
堂屋里,王氏正骂到兴头上,指着窗外喝道:“打雷?吓唬谁呢!有本事你劈……”
“轰——!!!”
一声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巨响猛然爆开!那不是普通的雷声,仿佛是天塌地陷,带着无边的愤怒和毁灭的力量。一道炽烈到无法直视的闪电光柱,如同天神的巨矛,瞬间击穿了屋顶,直劈堂屋!
李老蔫只觉得眼前强光一闪,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将他掀翻在地,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烧焦羽毛又混合着硫磺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他死死记得梦中告诫,瘫坐在门后,双手抱头,瑟瑟发抖,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不知过了多久,那骇人的声响和光芒才渐渐平息。院子里传来邻居们惊恐的呼喊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李老蔫战战兢兢地打开房门,一股浓烈的焦糊味扑面而来。他踉跄着走到堂屋门口,只见堂屋顶上被破开一个大洞,雨水夹杂着灰烬落下来。炕桌被劈得粉碎,炕席一片焦黑。王二癞子歪倒在墙角,口吐白沫,两眼翻白,裤裆湿了一片,已然吓昏过去。
而王氏,则直接挺地跪在炕中央,面如死灰,双目圆睁,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的头发根根竖起,冒着青烟,发髻散乱,上面竟然插着一沓厚厚的、边缘焦黄的纸片——仔细一看,那竟是李老蔫丢失的、记录着王氏平日如何咒骂婆母、算计亲夫、倒贴娘家的“功过册”(李老蔫懦弱,不敢反抗,只好偷偷写下来泄愤)!这些字纸,竟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贴附在了她的发髻之上,遭了雷火!
最奇特的是,她的额头上,清晰地烙印着两个焦黑的古篆大字。有识字的老先生后来辨认出,那是“不孝”二字。
王氏自此之后,如同换了个人。她不敢再对婆婆有半分不敬,日夜悉心伺候汤药。对李老蔫也不敢再呼来喝去。只是变得沉默寡言,时常对着镜子抚摸额头上那无法消退的“不孝”烙印,暗自垂泪。一旦阴天下雨,她便吓得缩在炕角,浑身发抖。
王二癞子醒来后,变得有些痴傻,见了姐姐额上的字就嘿嘿傻笑,念叨:“雷公爷…记账…贴头上了…”再也无法在镇上厮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