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课本还在,她把课本拿出来,放在膝盖上。煤油灯也还在,她摸出火柴,点上火。昏黄的光在柴房里散开,照在课本上,也照在她的脸上。她翻开语文课本,找到那篇《小鸟飞》,小声地念了起来:“小鸟飞,飞得高,飞到树上唱山歌……”
念着念着,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滴在课本上,把“小鸟”两个字晕得有点模糊。她想起父亲说的“丫头片子早晚是外人”,想起母亲说的“读书没用”,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难受得喘不过气。
她想,要是自己是只小鸟就好了,能飞得高高的,飞出这个山村,飞到没有重男轻女的地方,飞到有人疼她、有人在乎她的地方。那里有学校,有属于她的课本和奖状,有像李老师和张婶一样好的人。
风从柴房的门缝里吹进来,煤油灯的火苗晃了晃,差点灭了。林晚星赶紧用手护住灯,好像在护住自己最后的希望。她把灯芯拧开一点,火苗又亮了些,照得课本上的字更清楚了。
她接着往下念,念到“小草绿,绿得亮,长在地上笑哈哈”的时候,心里稍微好受了点。小草长在地上,不管有没有人浇水,有没有人施肥,它都能努力地长,长得绿油油的。她想,她也要像小草一样,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家里怎么反对,她都要努力读书,努力长大,努力走出这个山村。
她念了很久,直到煤油灯的油快用完了,才把课本收好,吹灭油灯。她走出柴房,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圆,洒下的清辉像一层薄薄的霜,落在地上,也落在她的身上。
她想起张婶跟她说的话:“晚星,别灰心,只要你想读书,总有办法的。李老师是个好人,说不定她能帮你呢。”她又想起李老师说的“过两天就来家访”,心里又燃起了一点微弱的希望。也许,李老师能说服父亲和母亲?也许,她还有机会去学校读书?
她抱着棉袄,慢慢往自己的小屋走。小屋还是黑漆漆的,只有天窗透进来一点月光。她躺在破木板床上,把棉袄盖在身上,虽然短,可总算能挡住点风。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父亲的酒话,全是母亲的责骂,全是弟弟的得意,可她也想起了李老师的温柔,张婶的关心,还有柴房里的煤油灯和旧课本。
她悄悄地在心里念:“我要读书,我一定要读书。我不是外人,我也能有出息。”念着念着,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打湿了枕头上的干草。可她没哭出声,她怕被屋里的人听见,怕父亲真的打断她的腿。
第二天早上,林晚星醒得很早。天还没亮,屋里黑漆漆的,只有西屋传来林建国的呼噜声。她悄悄爬起来,穿上张婶给她的棉袄,往山上走。她想早点割完猪草,然后去村小门口看看,说不定能遇见李老师。
山上的风更冷了,吹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她挎着篮子,一边走一边割猪草,手指被冻得发麻,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李老师来家访,她一定要跟李老师好好说,一定要让父亲和母亲同意她去读书。
割完猪草,她背着篮子往村小走。村小的门口还没开,只有李老师住的小屋亮着灯。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门。
“谁啊?”李老师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李老师,是我,林晚星。”她的声音有点发颤。
门开了,李老师穿着件旧棉袄,脸上带着惊讶:“晚星?这么早来找我,有事吗?”
林晚星低下头,攥着衣角,小声说:“李老师,我爸回来了,他不同意我去读书,他说……他说丫头片子早晚是外人,朝阳才是根……”她的话还没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李老师蹲下来,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心疼。她伸手擦了擦林晚星的眼泪,温柔地说:“晚星,别难过。我本来就打算今天去你家家访,跟你爸妈好好说说。你这么聪明,这么爱学习,不能因为是女孩子就不让你读书。放心,老师会帮你的。”
林晚星抬起头,看着李老师,眼里满是期待:“李老师,你真的能说服我爸妈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