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低头嗅了嗅——不是腥臭,而是一缕淡淡的、类似稻花与湿润泥土混合的清香。
“渠水……有香味。”柳芽儿小声重复。
沈清禾垂眸,静静凝视着碗中倒影。
三日前,她跪倒在岩缝前,灵魂剧痛,空间龟裂,几乎以为一切将毁于一旦。
可她撑住了。
用最后一滴灵泉唤醒干涸泉眼,换来这九日生息。
如今粮囤空间仍在休养,沃土未复,她不能再动用一分灵气。
但她也不需要了。
因为她已不再是那个靠金手指苟延残喘的弃妇,而是真正掌握了自然规律的人。
风雨欲来,乌云压顶。
带着香火,带着鸡羊,带着愚昧与恐惧,妄图斩断这条通往活路的命脉。
而她,只准备了一样东西——一碗水。
一碗证明天地之道不在鬼神,而在人心与实事之间的水。
夜风吹过荒山,渠水依旧流淌,无声,却坚定。
暴雨停歇后的第三日,晨雾尚未散尽,山间仍浮动着湿漉漉的凉意。
荒山脚下的水渠静静流淌,像一条苏醒的银蛇,在初阳的微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渠岸两侧,稻穗低垂,金浪翻涌,沉甸甸地压弯了茎秆——那是九日前还被认为“妖异”的田地,如今却成了整个村落最丰饶的景象。
而此刻,渠首石台前已聚满了人。
陈九公带着十余族老,抬着一只红冠雄鸡、一头白羊,香炉燃起青烟,锣鼓声在山谷里撞出回响。
他们脚步沉重,神情肃穆,仿佛真要去斩断一条触怒天威的“龙脉”。
村民纷纷驻足观望,有人攥紧衣角,有人低声祷告,恐惧如藤蔓缠绕人心。
可当他们抵达渠首,只见沈清禾只带了小石头与柳芽儿二人,静坐于渠边石上。
她穿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裙,发髻用木簪松松挽住,眉目沉静,竟无半分惧色。
面前摆着一碗刚从渠中舀起的清水,还有一把沾着新泥的稻根,根须洁白如丝,盘结有力,宛如活物。
风掠过稻田,掀起一阵沙沙轻响。
“诸位父老,”她缓缓起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们说这渠引的是死水,养的是妖秧。那我请你们看一看——”
她捧起那碗水,举过头顶:“水清见底,无虫无秽,可照人脸,可映天光。若说是毒,怎会有鱼虾游弋其间?若说是邪,为何十日之间,百亩塌田起死回生?”
众人屏息。
她又拾起那把稻根,展示于众:“这是昨夜拔出的根系。三寸土下,白嫩结实,无腐无烂。若是鬼神作祟,它早该枯黑如炭。可它活着,活得比任何一块良田都好。”
人群骚动起来,交头接耳。
沈清禾目光扫过一张张惊疑的脸,最终落在陈九公颤抖的手上。
“若你们仍不信,”她语气忽柔,“我愿随你们一同祭河——但在这之前,请让我割下一镰稻,让大家尝尝这‘妖粮’究竟是不是人吃的。”
话音未落,她已俯身拾起铁镰,走向最近的一片稻田。
动作利落,毫不迟疑。
麦芒划过她的手背,留下淡淡红痕,她却恍若未觉,只专注地割下一束饱满的稻穗。
小石头立刻接过稻穗,飞奔至石臼旁舂米;柳芽儿则支起陶釜,引渠水煮粥。
火苗跳跃,米香渐起,一缕缕清甜的气息随风扩散开来。
就在此时,阴云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如金箭般直射而下,洒满整片稻田。
釜中米粒翻滚,由青转黄,香气愈发浓郁。
第一个尝粥的孩子瞪大眼睛,舔着嘴唇喊道:“甜!比过年蒸的还要香!”第二个孩子抢过碗,喝完仰头嚷嚷:“娘,我要再吃一碗!”
笑声、呼声、惊叹声此起彼伏。原本紧绷的空气悄然松动。
突然,一声闷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