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学’。”
沈清禾坐在一旁,凝视着那些修改批注良久,忽然提笔,在册尾添上三条新规:
“因地制宜者,可越规而行。”
“凡创新得效者,记入社功簿。”
“每月设‘问稻会’,南北互通经验。”
笔落之时,窗外忽有一道春雷滚过,惊醒了沉睡的山野。
陆时砚站在门边,望着她执笔的身影,轻声问:“你不担心这些法子传出去,被人抢了先机?各地粮商仿效,动摇你的根基?”
沈清禾放下笔,转身看他,眼中清亮如星。
“若技术只为敛财,那我和那些囤积居奇的奸商有何区别?”她淡淡一笑,“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秘不示人,而在千人万人皆能自立。我不怕别人学会,只怕没人愿意学。”
陆时砚怔住,随即嘴角微扬,眸光温柔至极。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三河县驿馆。
萧景行褪去官袍,一身布衣穿行于残破村落之间。
他曾奉旨巡查灾情,亲眼见过此地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状。
如今再临,竟见炊烟袅袅,屋檐下挂着腊肉,孩童在院中追逐嬉闹。
他敲开一户人家的门,老农捧出一碗米粥递来:“大人喝一口暖身吧,新米熬的。”
米粒细长晶莹,入口软韧清香。
“这是什么品种?”萧景行一怔。
“抗寒粳。”老人咧嘴笑了,“山后坊沈娘送来的种,照着她写的册子种的,雪里都能活!”
他又引萧景行去看屋后一处移动暖棚,木轮底盘,可拖行迁徙,内设简易集热灯。
“说是苏秀才派人送来的,叫‘移动育秧车’,能在雪地里走哩!”
萧景行伫立良久,望着那棚中翠绿的新苗,心头如遭重击。
回驿馆后,他彻夜未眠,研墨提笔,写下一道奏疏:
《劝耕疏》。
“今有义农夫人,不争田亩,而争人心;不敛财货,而散技艺。其所行非一家之富,乃万民之基。此非资本之仁,乃天下之火种也。臣请陛下察之:救荒不在放粮一时,而在启民智、授其技、使人人可耕、处处可收……”
墨迹未干,东方已露微光。
而在山后坊,清晨的雾气还未散尽,村中心广场已悄然竖起一面新旗。
旗上绣着一株破雪而出的绿苗,下书四个大字:
禾生万物。山后坊的春日集市,人声鼎沸如潮。
青石板路上铺着薄薄一层稻壳,踩上去沙沙作响。
各色摊档沿街排开,新磨的米粉、腌制的酱菜、晒干的菌菇琳琅满目,空气中浮动着柴火与米酒交织的暖香。
然而今日真正的焦点,却不在这些寻常货品之上——村中央搭起一座高台,红绸尚未揭开,已有百余名外埠粮商围拢而来,目光灼灼。
杜掌柜一袭灰袍,立于台上,须发微动,神情肃然。
他身后两名壮汉抬出一本厚册,封皮漆黑,烫金标题赫然是《禾联社月度账录》。
“诸位远道而来,不为争利,而为明义。”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入耳,“上月社内新米统销十七万石,市面均价压低三钱,百姓得实惠,我们亦有盈余。然利润三成,未入私囊,尽数投入公共基金——已建暖窖两座,可储种粮五万石;修渠三百丈,引活水入三村旱田。”
台下一片哗然。
有商人低声议论:“别的商行唯恐成本外泄,他们倒好,连账都敢晒出来?”
杜掌柜不理会质疑,只一挥手,几名工匠推上一辆木制模型。
轮轴精巧,筛网分层,手摇曲柄一转,粗谷、细米、碎粞便自动归类。
“此乃‘分级筛谷车’,沈娘亲手绘图,经二十次试改而成。明日开工量产,凡加盟共耕会者,皆可半价定制,并享技术指导。”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图纸不藏,工艺不锁。她说了——技术若不能落地生根,便只是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