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
地面轻轻震了一下。
不是地脉的律动,是回应。他低声念出爷爷教的暗语,三短两长,像锄头敲地。
青光从石缝里渗出来,微弱但稳定。光中浮现出周映荷的身影,可和之前不一样。她闭着眼,身体悬在半空,全身缠满蓝灰色的菌丝,像被裹在茧里。她的嘴在动,没声音,但他看清了唇形。
“游戏该结束了。”
话音落,影像碎了,光也灭了。地面恢复平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可他知道,那是真的她。不是幻觉,是求救。陆子渊已经把她拖进地下网络,用她的血脉激活真图的反向通道。她最后那句话,不是宣告,是警告。
他慢慢收回手,残卷还在发烫。他翻过来,背面那句农谚又浮现:“器归真主,血偿旧盟。”
他盯着这八个字,忽然懂了父亲为什么没碰假图。他知道那是陷阱,可他不能毁它,也不能用它。他只能等,等一个能识破谎言的人出现。
等他。
父亲临终前,曾把他的手按在祖坟石碑上,说:“砚儿,咱们家守的不是一块地,是一口气。地气不绝,人就不死。”那时他不懂,只当是老人的胡话。现在他懂了。陈家祖上是“地师”,专门勘测地脉、调和阴阳。清末时曾为大族定过龙脉,后来世道乱了,这一脉就隐入乡野,代代相传,守口如瓶。他们不求名利,只为守护一方水土的平衡。可这份责任,也成了诅咒——多少代人因泄露秘密而遭难,多少亲人因执守信念而失踪。
他把残卷收进怀里,拿起笔记本,翻到空白页。笔尖顿了顿,写下一行字:“地不言,人自耕——但债,得还。”
写完,他合上本子,抬头看天。晨雾散了,太阳刚出山,照在田埂上。远处水车静静停着,铜铃不动。祠堂门关着,没光,也没声。
他站着没动。
三个断裂的节点在他脑子里反复闪现:北枢、南枢、后山。三个点,三代人,三步棋。陆家布局五十年,以为没人看得见。可现在,图在他手里,线在他心里。
他不是第一个守地脉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转身,没回家,也没去祠堂。他走向村口那片荒地,那里埋着父亲烧剩下的东西。他记得,有一截铜烟杆没烧透,还有一本记满数据的旧账本,上面全是父亲手写的土壤酸碱度、雨量、节气偏差。父亲临终前说:“若有一日,地不养人,你就去挖那堆灰。”
他得查清楚,陆家到底改了多少数据。
脚踩在田埂上,泥土松软。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在丈量地下的距离。残卷贴在胸口,温热未散。他知道,这张图不会一直安静。真品现世,地脉震动,陆子渊一定察觉了。
他刚走到荒地边缘,忽然停下。
地面微微一颤。
不是地脉,是震动源。来自脚下。
他蹲下,三指贴地。震感很浅,频率不稳,像是机器在转,又像心跳。他顺着震感往前挪了两步,手停在一块塌陷的土坑边。
坑底,露出一角蓝灰色的丝线。
他没碰。
只是盯着那根丝,看着它慢慢蠕动,像在试探,又像在等待。
那丝线极细,却泛着金属般的光,表面有细小的凸起,像菌丝,又像电路。他记得小时候在山里见过一种“地蜈蚣”,通体蓝灰,夜里会发光,专吃腐烂的根。老人都说,那是“地死”的征兆。
他缓缓后退一步,从腰间摸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父亲留下的“地钉”,专破邪脉。他蹲下身,用刀尖轻轻挑起那根丝线。
丝线一颤,猛地缩回土中。
紧接着,整片荒地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机器被唤醒。他迅速后退,退到十步之外。就在这时,荒地中央的泥土开始隆起,一圈圈波纹扩散,最后裂开一道口子,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蓝灰色网络,像一张巨大的蛛网,正缓缓收缩。
陈砚屏住呼吸。
那是菌丝场的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