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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丛盯着池中游动的金鳞,手指不自觉地发颤。这些鱼全都一个模样,金灿灿的鳞片映着月光,根本分不清哪条才是异种。
子时三刻,院中忽然漫起水雾。
雾气浓稠,隐约有人影晃动。沉丛以为是先祖显灵,赶忙整衣相迎。可当他推开门。
雾中站着一个怪物。
一张被水泡烂的脸,五官模糊不清,象是融化的蜡。斗笠下滴着水,蓑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滩水渍。
“鱼没抓到……”它的声音象是被泥沙堵住了喉咙,“你陪我下阴曹地府吧。”
“鱼没抓到……”
“你陪我下阴曹地府吧。”
沉丛只觉得自己肚子越来越涨,呼吸越来越慢,最后睁大眼睛死了。
他能感觉到他的魂魄从脚开始慢慢脱离身体,最后到身体,感觉到了抽丝般的痛苦。
他看见他的先祖将他杀死之后就消失不见,水雾也跟着消散,他能看见老父亲的哭声,但是他喉咙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他就看见院子的角落出现了一个阴差,红边黑衣,拖着锁链,
被铁链锁住时,刺骨的寒意直钻骨髓,沉丛的魂魄几乎冻结。
“沉丛,阳寿三十又二,未至命数。”阴差的声音象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横死之人,随我去见阎君。”锁链一紧,沉丛被拽得跟跄几步。
院墙在他们面前如同水幕般波动,眨眼间,祠堂、哭嚎的父亲、甚至整个阳世都消失在身后。
黄泉路上阴风阵阵,灰雾中隐约可见其他被锁链拴着的亡魂。
沉丛想问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眼光芒打断。
他们站在了一座黑石大殿前,朱漆大门上嵌着九排铜钉,每个钉帽都刻着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森罗殿到了。”殿内青烟缭绕,十丈高的判官像分立两侧。
正中央的案桌后,阎罗王的面容隐在冠冕的阴影里,只有一双赤红的眼睛亮得骇人。
“沉丛,可知为何拘你?”阎王的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沉丛跪在冰冷的地砖上,锁链的寒意让他牙齿打颤:“小人被先祖所害”
“沉家先祖?”阎王翻开一本泛着血光的册子,“此人因为偷窃龙王的金鳞罾,被罚做罾户鬼。”
他猛地合上册子,“牛头马面,速去拘来!”不到半刻钟,铁链哗啦作响,两个鬼差押着个模糊人影进来。
那人影一张被水泡烂的脸,五官模糊不清,象是融化的蜡。斗笠下滴着水,蓑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沉岳!”阎王一拍惊堂木,“你为何要害你子嗣!”人影渐渐凝实,露出张与祠堂画象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睛泛着不正常的绿光。
“阎君明鉴,”沉岳的声音象是从水底传来,“小人因窃了龙王法器,被罚做罾户鬼,刑期一百五十年可龙王怜我劳苦功高,答应我只要找到他离家出走的龙子,就能提前放我投胎转世。我千辛万苦知晓了龙子的行踪,嘱咐后辈一定要抓住龙子,可是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于是我一怒之下,便将沉丛杀了。”
沉丛听完气得不行,他明明是按老祖宗的要求,在寅时,到八仙墩那片水域下的网,根本就没捞着什么金鳞异种,凭什么怪到他头上!
“阎君,我已经按照吩咐在八仙墩附近架网抓鱼,这不能怪我!”
“左侧根本没下网!“沉岳突然暴起,湿漉漉的蓑衣甩出腥臭的水珠,“我看得清清楚楚!“
沉丛一时惊愕,没想到真是自己这边出了岔子。
“阎君大人,左侧小的交给家仆沉十九负责去了,不干我的事啊!”
惊堂木炸响,阎君冷喝:“拘沉十九!“
片刻功夫,铁链哗啦作响,两个鬼差押着沉十九的魂魄上了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