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路径。这是基于纯粹的技术判断,还是受到了其他因素的影响?”年轻的主审官突然发问,语速加快,目光如炬。
关键问题来了。罗云净心中凛然,面上却露出被质疑专业性的不悦,他微微挺直脊背,语气带着技术人员的执拗:“我的每一个判断,都基于现有的工业基础、资源条件和客观的技术规律。忽视这些规律,盲目追求速成,才是对前线将士、对国家资源最大的不负责任!我想,北极阁项目的初衷,正是要避免这种短视行为。”
“哦?是吗?”年轻主审官身体前倾,紧盯着他,“但我们注意到,你在私下与肖玉卿处长的交流中,似乎也流露出类似的观点?比如,强调后勤调配的‘复杂性’和需要‘综合考量’?”
他们果然注意到了他与肖玉卿的接触!罗云净后背瞬间渗出冷汗,但大脑运转得更快。他知道绝不能否认接触,那会更可疑。
“是的,我与肖处长就后勤保障的可行性进行过讨论。”他坦然承认,“这难道不是项目协作的一部分吗?我的技术方案若脱离后勤现实,便是纸上谈兵。肖处长从后勤角度提出的制约,恰恰印证了我关于某些方案周期过长的判断。我认为这正是跨部门协作的意义所在。”
他的回答合情合理,将两人的“默契”解释为正常的业务交流。
年长的主审官轻轻敲了敲桌面,接过话头,语气依旧平稳,却更显深沉:“那么,关于第二厅的曹彦达高参呢?据我们了解,他在会议上多次支持你的分析框架,甚至在会后与你也有过单独交流。你对此如何解释?”
连曹彦达也被牵扯进来了!罗云净感到压力骤增。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然后才谨慎地开口:“曹高参是情报专家,他的支持是基于情报分析与我技术判断的吻合。我认为这恰恰说明我的分析是客观的,符合实际情况的。至于会后的交流,多是他询问一些技术细节,以便向二厅汇报。我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只是询问技术细节吗?”年轻主审官逼问,“有没有涉及……其他内容?比如,对时局的看法?或者,某些超出技术范畴的……暗示?”
这个问题极其凶险。罗云净感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呼吸的平稳。他抬起头,脸上露出困惑甚至有些被侮辱的神情:“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与曹高参的交流,仅限于工作范畴。我是一个技术人员,只懂数据和图纸,我对政治、对时局,没有能力、也不敢妄加评论。”
审讯持续了很长时间,问题反复、迂回,时而温和,时而尖锐,试图从不同角度寻找破绽。灯光烤得他额头冒汗,喉咙也因为不断说话而干涩发痛。但他始终坚守着“技术专家”的定位,用严谨的逻辑、详实的数据和略带书呆子气的固执,构筑起一道坚固的防线。
他反复强调国家资源的重要性,强调科学规律的客观性,强调任何决策都必须建立在现实基础上。他的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政治立场,只有对技术、对国家工业化建设的赤诚与焦虑。这种纯粹,某种程度上,成了他最好的保护色。
最终,审讯暂时告一段落。
“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有什么需要补充的,随时可以向我们反映。”年长的主审官说道,语气听不出喜怒。
罗云净被带回那个小房间。门再次被锁上。
他瘫坐在硬板床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与审讯者周旋,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他走到洗手池前,用冷水泼了泼脸。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清醒了一些。他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眼神却依然坚定的自己。
他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肖玉卿和曹彦达是否安全?那个信号陡降的预警究竟意味着什么?敌人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
但此刻,他无能为力。他就像一艘陷入暴风雨的小船,只能依靠自身的坚固和之前设定的航向,独自面对惊涛骇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