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宴席,是赫连风命令她设下的,目的根本不是赔罪。
而是利用她这个“罪人”的名义,降低对方的戒心,方便他进行更深的试探。
赫连风则坐在主位,一身玄色常服,气度雍容。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仿佛真的只是一场寻常的赔罪宴。
只有他偶尔扫过门口的目光,泄露出来。
“苏夫人,萧姑娘,又见面了,这位想来便是你的夫君吧。
三位肯赏光前来,娇娇感激不尽,在下也倍感荣幸。”赫连风举杯,姿态优雅。
苏寻衣带着萧婳和沈砚安步入揽月轩。
苏寻衣一袭粉衫,神色平静淡然,福身回礼:“赫连公子言重了。
夫人既有此诚意,寻衣岂敢不来?”
萧婳跟在苏寻衣身后,换了一身比前日更素雅的浅碧色衣裙,脂粉未施,只簪了一支简单的玉簪,清丽脱俗。
她低垂着眼帘,脸上带着拘谨和不安。
尤其当她的目光偶尔扫过赫连风时,会迅速移开,好似带着点心虚和躲闪。
沈砚安则落后一步,穿着一身棉布衣裳,沉默地站在苏寻衣身后侧方,存在感极强。
赫连风的目光在三人身上飞快掠过,最后重点落在了萧婳和沈砚安身上。
萧婳那副“不安心虚”又强装镇定的模样,让赫连风心中一定。
看来她还没有发现耳坠,只当是贵重物品怕损坏。
果然只是个有点小聪明的女人。
很好,这种恐惧,正是他掌控的砝码。
转而又落到沈砚安身上,只一眼,赫连风心中那点疑虑就像被戳破的气泡,“噗”地一声消散了大半。
甚至升起一丝荒谬感,情报里那个深不可测的沈诀大将军,就是眼前这个?
他虽然几年前见过沈诀,但也不至于沦落到这样的地步吧?
况且,沈诀已死。
眼前人穿着一身短打,脚下蹬着一双沾着泥点的旧布鞋。
头发用一根磨得油亮的木簪胡乱挽着,几缕碎发耷拉在额前,遮住了小半张脸。
露出的皮肤粗糙黝黑,像是常年风吹日晒,脸上甚至还有几道像是被荆棘刮出的浅淡旧痕。
他微微佝偻着背,双手粗糙,指关节粗大,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乡野土腥气和木讷感。
最让赫连风笃定情报有误的是此人的眼神,浑浊、呆滞,毫无神采,仿佛蒙着一层永远擦不掉的灰翳。
沈砚安低垂着头,视线只敢盯着自己沾泥的鞋尖,或者偶尔飞快地、带着畏缩地扫一眼周围奢华的环境又迅速收回。
手脚都透着一种无处安放的笨拙和局促。
别说高手气度了,连寻常府里最低等的粗使杂役,似乎都比他多了几分机灵劲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