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日穿着一身素雅的湖蓝色长裙,未施粉黛,通身却有种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也不同于京城贵女的气度。
扫过在场众人,尤其是在那几个最初散布谣言的学子脸上略作停留,唇边噙着一抹淡然笑意。
“诸位才子方才论诗品词,兴致颇高。”
苏寻衣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恰才听闻,外界有些关于我与我家清辞的一些无稽之谈,甚至牵涉到之前江南流传的《寻·诗词集》。”
苏寻衣语气平和,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闲事。
但话语中的内容却让不少人心中一紧。
“换言之,你们青年才俊的诗会,我一介女流,本不该在此抛头露面,更无意与诸位才俊争什么诗名。”
她微微一顿,目光转向一旁负责记录诗会佳作的书案,“只是,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有些事,既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一味避让,反倒是显得我们心虚。”
苏寻衣缓步走到书案前,执起一支尚未干透的羊毫笔,目光掠过窗外,略一沉吟,便俯身挥毫。
没有刘瑕的急智,也没有二宝的沉雄,苏寻衣的动作舒缓。
墨迹在宣纸上晕开,一行行清丽的簪花小楷跃然纸上。
《春山夜月》
春山多胜事,赏玩夜忘归。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兴来无远近,欲去惜芳菲。
南望鸣钟处,楼台深翠微。
停笔,诗已成。
满堂再次陷入了寂静。
如果说二宝的诗是石破天惊,以筋骨气魄胜。
那么苏寻衣这首诗,便是春风化雨,以意境韵味长。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老翰林喃喃地重复着这一联,老眼中竟隐隐有泪光闪动。
“何等灵秀,何等闲适,何等天人合一的妙境。
老夫,老夫仿佛看到了那春山夜月,闻到了那袭人花香,感受到了那流连忘返的逸兴。”
诗句,太美了。
美得空灵,美得透彻。
它将春日山中美景与人的闲情逸致完美融合,尤其是“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一联,对仗工稳,想象奇妙。
将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幽静情趣表达得淋漓尽致,堪称点睛之笔。
这需要何等灵心慧质,需要对自然之美有何等敏锐的感知,才能写出如此不着痕迹的诗句。
刹那间,所有关于苏寻衣“欺世盗名”、“诗词为云亭先生捉刀”的谣言,在这首活生生的、即兴创作的《春山夜月》面前,彻底土崩瓦解,显得那么可笑,那么不堪一击。
江南流传的那些诗词,风格或许各异,但其中蕴含的灵秀之气、开阔意境,与眼前这首诗一脉相承。
除了苏寻衣本人,谁还能有如此才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