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旧汗衫,眼神浑浊,但当他看清是王大锤时,那浑浊的眼底亮了一下。
“是大锤啊,快进来。”
老人的家很小,两室一厅的格局,家具都是几十年前的样式,每一件都透着岁月的痕迹。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黑白合影,照片上数百名工人意气风发地站在“南江第一机械厂”的奠基石前。
这位老人,叫耿索亭,是红星机械厂的前身——南江第一机械厂的第三任厂长,也是王大锤父亲的老领导。
“耿叔,这是我厂里新来的一个后生,叫陆远,想听您讲讲过去的事。”王大锤介绍道。
耿老厂长打量着陆远,那目光像是能穿透人的皮肉,看到骨子里去。陆远没有躲闪,只是恭敬地鞠了一躬:“耿厂长,您好。”
“坐吧。”耿老指了指一张竹制的躺椅,自己则坐到了一张小马扎上。
王大锤从兜里掏出半包烟,给耿老递上一根,又给陆远一根。
陆远没有接,而是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一股醇厚的茶香瞬间弥漫开来。
“耿厂长,来的时候听王工长说您胃不好,不能抽烟。这是我托人从福建带回来的正山小种,养胃的,您尝尝。”
这个小小的举动,让耿老和王大锤都愣了一下。耿老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他接过陆远递过来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点了点头:“好茶。有心了。”
气氛,在这一刻悄然融化。
“小伙子,想听什么?”耿老放下茶杯,开口问道。
陆远坐直了身子,神情肃穆,像一个虔诚求学的学生:“耿厂长,我想知道,南山工业园,是怎么从当年的骄傲,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耿老浑浊的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穿透了时空,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年代。
“骄傲……”他咀嚼着这个词,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是啊,我们曾经是全市的骄傲。那时候,没有工业园,只有一片片的工厂。我们红星厂,当年叫南江一机,生产的‘红星牌’拖拉机,是省优部优产品,要凭票才能买到。那时候的工人,走出去都是挺着胸膛的,能进厂,比考上大学还光荣。”
他的声音很慢,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力量,将那个火红的年代画卷般展开。
“转折,是从九十年代末开始的。”耿老的语气沉了下来,“市里来了新领导,提出了一个口号,叫‘腾笼换鸟,二次创业’。要把我们这些老企业,集中到一个区域,成立‘工业园区’,统一管理,统一规划,说是要跟国际接轨。”
“听起来是好事。”陆远插了一句。
“是啊,听起来是天大的好事。”耿老冷笑一声,“但从一开始,这路就走歪了。成立的园区管委会,领导班子里,没一个是从工厂一线干出来的,全是从各个局里调来的‘官’。他们不懂生产,不懂技术,只懂开会、写报告、陪领导吃饭。”
“他们搞的第一个大动作,叫‘靓女先嫁’。把我们园区里效益最好、底子最厚的几家大厂,比如南江纺织、南江化工,低价打包,卖给了外商和港商,成立了合资公司。这是他们的政绩。可那些‘长得丑’的,像我们这种搞机械的,没人要,就成了爹不亲娘不爱的野孩子,银行贷款收紧,政策扶持也拿不到。”
王大锤在一旁听着,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手背上青筋暴起。
耿老喝了口茶,继续说道:“这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他们彻底堵死了我们自救的路。”
他看着陆远,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大概是2002年,当时德国一家叫‘克劳斯’的公司,看上了我们厂的技术底子,想跟我们搞技术合作,他们出设备,出技术,我们出厂房和工人,利润三七分,我们七。那要是成了,我们厂子就能鸟枪换炮,整个园区都能盘活!”
陆远的心提了起来,他知道,关键的部分要来了。
“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