黢黢的袜子。
“头儿,这巷子里头连个人影都没有,估计早跑了。”一个巡捕懒洋洋地说,用木棍拨了拨破筐子,烂菜叶掉出来,砸在地上发出“噗”的一声。
为首的巡捕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搜仔细点!这群小兔崽子,抓着了有赏钱!”他的靴子差点踩进那只破碗,踢了一脚,碗“哐当”滚出去老远,碗底的“福”字在晨光里闪了一下。
躲在车后的小雅吓得捂住嘴,差点叫出声,小郑赶紧按住她的手,指节都白了。独轮车的车轴突然“吱呀”响了一声,巡捕们立刻停下脚步,木棍指向车后:“谁在那儿?!”
“卡!”老张喊停,眼睛发亮,“就这声‘吱呀’!太妙了!道具组的车没白修——这才是老天爷帮忙!”他对小郑说,“下一条,你们听到巡捕问话,别立刻出来,先憋三秒,手慢慢松开车斗,显露出‘躲不过去’的无奈。”
重拍时,小郑他们果然调整了节奏。三秒后,小郑慢慢从车后站出来,手里还攥着半截萝卜——那是刚才躲着时顺手从筐里抓的,此刻被他捏得汁水都流出来了。“我们……我们就是路过的。”他声音发颤,却梗着脖子,眼神里带着不服输。
“路过?”巡捕头冷笑一声,用木棍指着他手里的萝卜,“路过能攥着这玩意儿?我看是想偷东西吧!”他的木棍往独轮车斗里一挑,干柴掉出来,露出下面藏着的标语牌边角——正是“还我青岛”那几个字。
“好!这条过了!”老张兴奋地喊,“小郑那眼神绝了!怕归怕,硬气劲儿没丢!”
收工时,风小了点,阳光照在巷口的破碗上,把“福”字晒得暖融融的。王婶又煮了姜汤,大家围着独轮车喝着,手里的热水袋烫得能焐熟鸡蛋。
“下午拍啥?”小郑捧着碗姜汤,吸溜吸溜喝着。
“拍学生们被巡捕追,跑进死胡同,翻墙逃跑的戏。”老张抹了抹嘴,“我让道具组在墙根堆了几个麻袋,里面装着沙土,踩着能爬上去——麻袋得破个口,沙土漏出来点,显露出‘常有人踩’的样子。”
小雅指着墙上的砖缝:“那砖缝里能塞点东西不?比如半截铅笔头,或者颗纽扣——像有人翻墙时不小心掉的。”
“这主意好!”老张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塞颗掉漆的铜纽扣,跟你布偶上那颗差不多的——细节越多,故事越真。”
林羽望着巷口的破筐、独轮车和那只滚到墙角的破碗,忽然觉得它们不再是道具,而是真的在这儿待了几十年。风刮过的时候,仿佛能听见当年的脚步声、呼喊声、木棍敲击石板的声音,混在一起,像首没写完的歌。
“王婶,”林羽忽然说,“晚上能多做点葱花饼不?我想给这些‘老物件’也摆上一块——就当请它们吃顿饭。”
王婶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中!我多和点面,烙得大点,给那破碗里也搁一块,让它沾沾福气。”
阳光越升越高,巷子里的积雪开始化了,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流,绕着破碗打了个圈,像是在跟它说:别急,好日子在后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