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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连受降时该摆什么姿势都想好了。
这没什么奇怪的,闯逆都已经被清军和吴三桂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刘体纯只是闯逆手下的一个偏将。天朝来招安他,就是给他个天大的面子,给他留条生路。
船抵沧州码头,景象却让钱员外郎和一众随从瞠目结舌。
码头上秩序井然,商船如织,士兵巡逻,百姓劳作,一派生机勃勃,哪有半分“贼巢”的破败景象?
更让他不舒服的是,前来迎接的并非刘体纯本人,只是一个自称“镇守府司马”的属官,态度不卑不亢,礼节周全却透着疏离。
钱员外郎脸色沉了下来,心里很不痛快。强压不满,端着架子被迎入镇守府衙。
府衙虽不奢华,却干净肃穆,往来吏员步履匆匆,透着一股高效务实之风,与南京官场的拖沓腐朽截然不同。
当他被引入正厅,终于见到一身常服、端坐主位的刘体纯时,想象中的“诚惶诚恐”半点不见,对方目光平静深邃,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和审视,让他这位“天使”莫名感到一丝压力。
“刘将军,陛下圣恩浩荡!”
钱员外郎清了清嗓子,定定神,努力找回钦差的感觉,展开那卷华丽的诏书,抑扬顿挫地宣读起来。
内容无非是表彰刘体纯“抗虏有功”、“深明大义”,特封“山东总兵官”、“靖虏伯”,望其“归顺朝廷”、“共襄中兴”云云。
刘体纯静静听完,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没有谢恩,也没有接旨,而是反问道:“钱大人远道辛苦。不知陛下和朝廷,对当前抗虏大计,有何方略?对盘踞北京、虎视眈眈的多尔衮十几万大军,有何破敌良策?对拥兵自重、不听号令的左良玉等镇将,又有何约束之法?”
“这……”钱员外郎被问得一愣,这些问题岂是他一个负责传旨的礼官能答的?
他支吾道:“将军归顺朝廷,自当遵从朝廷调度。剿灭鞑虏,中兴大明,乃朝廷既定之策。左帅乃国之柱石,朝廷自有倚重……”
“哦?既定之策?”
刘体纯的笑容更明显了,带着一丝嘲讽说道:“那敢问朝廷,可曾发一兵一卒北上抗虏?可曾拨一粒粮饷支援前线?左良玉坐拥几十万大军,可曾出武昌一步,与清虏一战?反而是坐视李闯西去,保存实力。朝廷对此,也是‘倚重’吗?”
钱员外郎额头冒汗,强辩道:“朝廷……朝廷自有深谋远虑!将军新附,岂可妄议国策?速速接旨谢恩,方为正道!”
刘体纯站起身,走到厅中悬挂的巨幅舆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南京的位置,又划向武昌、北京、沧州,冷冷的说道:
“朝廷的深谋远虑,刘某愚钝,实在看不出来。我只看到清虏在北方步步紧逼,招抚毒计瓦解人心;我只看到左良玉在武昌拥兵自重,坐观成败;我只看到南京城中,衮衮诸公醉生梦死,争权夺利!
而沧州军民,是在用自己的血肉和汗水,真刀真枪地挡着鞑子的铁蹄!”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直视钱员外郎,不屑地说道: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招安’,刘某不敢受,沧州军民更不敢受!钱大人请回吧。
告诉马阁老和南京的诸位大人,沧州军民只认抗虏保境的大旗!若朝廷真有北伐中原、驱逐鞑虏的决心,刘某愿为前驱!若只想用一纸空文收买人心,约束我部为他人作嫁衣裳……恕难从命!”
一番话掷地有声,噎得钱员外郎面红耳赤,浑身发抖,指着刘体纯喊道:“你……你大胆!竟敢抗旨不遵!藐视朝廷!”
“送客!”刘体纯不再多言,拂袖转身。
钱员外郎带来的金银珠宝,刘体纯原封不动地让他带了回去,只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话:“这些东西,留着给北伐大军做军饷吧,放在沧州,烫手。”
在钱庸招安失败、狼狈返回南京后不久,一名自称“江南皮货商”的精干男子,通过沧州本地与江南有生意往来的绸布商徐安的门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