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九功的脚步声消失在宫道尽头,殿内重归死寂。那声谨遵圣谕的余音似乎还悬在空气里,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脆弱平静。
敬嫔看着圆姐挺直却单薄的背影,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显得苍白。她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这样就能给眼前的人一丝无声的支撑。
圆姐依旧摩挲着那支玉兰花银簪,指尖的冰凉与簪身的冷硬似乎融为一体。良久,她终于转过身,脸上已看不出丝毫方才的激动或哀戚,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的疲惫。
“姐姐,”她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晰,却比往日低沉许多,“我需要你帮我做几件事。”
敬嫔立刻上前一步:“你说。”
“第一,”圆姐的目光投向窗外暮色渐合的天空,“我要知道,这两个月里,坤宁宫所有进出药材的记录,尤其是太医院开出的方子,煎药的药渣最终去了哪里。他们既然说是旧疾,总得有个说法。”
敬嫔面色凝重:“太医院那边看守严密,尤其是经手坤宁宫的太医,恐怕……”
“不是要原档。”圆姐打断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记得,太医院有个负责记录誊抄的小吏,叫……刘顺?他有个嗜赌的兄弟,前年差点被债主打死,是我让永和宫的太监悄悄周济过一笔银子,压下了此事。你让可靠的人,寻个由头,去提醒他一下。不需要他偷什么,只要他留个心眼,看看坤宁宫近两个月的脉案和方剂,与往日皇后惯用的安神疏郁方子,有何不同。尤其是……最后那几日。”
敬嫔心头一凛,没想到圆姐连这样的人脉旧事都记得如此清楚,且早有预备。她立刻点头:“好,此事我来安排。”
“第二,”圆姐走回榻边坐下,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冷的炕几边缘,“绯云。”
敬嫔一怔:“皇后娘娘身边的绯云姑娘?她……她不是还在坤宁宫吗?如今那里被封,怕是……”
“她一定在。”圆姐的语气异常肯定,“宁儿出事,她绝不可能离开。他们可以拦着我,但不可能把所有旧人都换掉,尤其是宁儿贴身的宫女,骤然全换,反而惹人疑心。绯云聪明,懂得自保,只要她还在坤宁宫里,哪怕只是做些洒扫杂役,总能听到看到些什么。”她顿了顿,“想办法递话进去,不用具体说什么,只需让她知道保重自己,留心身边。”
这话传递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妹妹,这会不会太冒险?万一被察觉……”
“不会。”圆姐摇头,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如今坤宁宫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座等待封存的空殿。只要绯云够小心,不主动打探,没有人会特别注意一个失了靠山、战战兢兢的旧婢。况且宁儿身边,我能相信的,也只有她了。”
敬嫔不再劝阻,重重颔首:“我明白了。宫里有专司递送祭品、香烛的内务府杂役,我会设法打点,让人把话带进去。”
“第三,”圆姐抬起眼,看向敬嫔,目光幽深,“姐姐,你在宫外,娘家那边,可能寻到可靠的人手?”
敬嫔瞳孔微缩:“妹妹是想……”
“不是现在。”圆姐摆摆手,“只是以备不时之需。若真有什么需要宫外查证的,总得有个路子。此事不急,一定要明面上与咱们毫无瓜葛。”
敬嫔感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但迎着圆姐那双承载了太多重量却依旧清明的眼睛,她用力点头:“好。我娘家有个远房表亲,在京郊经营车马行,为人仗义,口风极紧,早年曾受我家大恩。此事我来安排,绝不会牵扯到宫里。”
圆姐终于微微舒了一口气,那口一直强撑着的气,仿佛这才稍稍松懈了一丝。“多谢姐姐。”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敬嫔握住她的手,这次,圆姐的手不再那么僵硬,却依旧冰凉。“只是妹妹,你需答应我,无论查到了什么,或是毫无所获,你都不可冲动。昭意还小,你得为她,也为你自己,好好地活着。桑宁妹妹……也定是如此希望的。”
提到昭意和桑宁,圆姐的眼睫颤了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