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裤腿上。
周球保背对着火塘站着,火光在他军装上晃出跳动的影子。他看见墙上挂着串风干的蛇胆,竹篓里装着不知名的虫壳,突然明白这些苗民不是要害人,他们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救命。当苏小红用酒精棉给孩子擦手心时,那个举棍的老汉——后来知道他叫龙阿公,悄悄凑过来,往火塘里添了块松木,松脂遇热冒出的白烟,裹着药味在屋里弥漫开来。
孩子的体温降下来时,天已过午。龙阿公端来个黑陶碗,里面盛着褐色的药汤,他自己先喝了一口,才递给苏小红。药味苦得钻心,苏小红强忍着没吐出来,龙阿公却咧开嘴笑了,露出只剩三颗牙的牙床。周球保这时才发现,老汉的手背有个月牙形的伤疤,和他父亲砍柴时被斧子砍的一模一样。
消息像长了翅膀,传遍整个苗寨。紧闭的木窗一扇扇打开了,有苗民端着竹筒往战士们手里倒米酒,酒液顺着指缝流进袖口,暖烘烘的。炊事班老陈的铁锅前围满了人,苗家妇女把腊肉、糯米往锅里扔,油星溅在她们靛蓝的百褶裙上,像落了串星星。周球保看见龙阿公的孙子——那个刚退了烧的孩子,正举着颗红皮鸡蛋,往苏小红药箱上的红十字里塞。
傍晚收队时,周球保在寨口的老榕树下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三个新兵。正着急时,看见那三个孩子跟着龙阿公从山洞里钻出来,怀里抱着沉甸甸的芭蕉叶包。打开一看,是白花花的糯米,上面还放着几颗野栗子。\"他们把粮食藏在山洞里,\"龙阿公用生硬的汉语说,指节敲着榕树的年轮,\"以前'遭殃军'来了,就抢这些。\"
此时在苗寨以西的鹰嘴崖,红六军团十八师五十四团正经历着炼狱般的阻击战。团长赵崇德望着望远镜里黑压压扑来的湘军,把烟锅在石头上磕得粉碎——这已经是他们三天来击退的第八次进攻。二连指导员带着三十名战士守在崖顶,子弹打光了就用石头砸,当湘军爬上最后一级台阶时,指导员抱着炸药包从巨石后冲出来,导火索在风中拉出道火星,连同二十多个敌人一起滚下了悬崖。
司号员小郑的号嘴被流弹打穿,却依然用流血的嘴唇吹响冲锋号。他看见炊事员老王举着菜刀砍倒两个敌人,自己后背也被捅了个血窟窿,倒在地上时还死死攥着给前线送的盐袋。夜幕降临时,阵地上只剩下十七个人,赵崇德清点弹药,发现最后三发迫击炮炮弹的引信都受潮了。\"砸成手榴弹用!\"他带头把炮弹壳往石头上磕,虎口震裂的血滴在炮身上,和夕阳融成一片红。
月光爬上吊脚楼的栏杆时,寨中央的晒谷场燃起了篝火。龙阿公的孙女阿依踩着芦笙的节奏跳舞,银饰碰撞的声音比军号还清脆。苏小红被拉进舞圈,笨拙地跟着摆手,裙摆扫过火堆,惊起一串火星。周球保坐在火塘边,看着任弼时和龙阿公比划着说话,老主席的咳嗽声好像轻了些,他的手指在地上画着路线,龙阿公则用柴刀在木头上刻着什么——后来发现是幅地图,标着哪里有山泉,哪里有近路。
\"嘀嘀嗒嗒\"的电报声突然从临时指挥部的吊脚楼里传出,像只不安分的蛐蛐。任弼时的身影在窗口晃了晃,周球保看见他把电报拍在桌上,咳嗽声比刚才更急了。警卫员小吴端着药碗进去,出来时眼眶红红的:\"主席又咳血了,中革军委的电报,让我们改道去石阡。\"
夜风突然凉了,篝火\"噼啪\"爆了个火星。周球保摸出怀里的布鞋补丁,月光下,妻子绣的十字纹看得格外清楚。他想起出发前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坐在油灯下,一针一线地缝,说:\"到了贵州,别忘了给孩子取个名字。\"
与此同时,在黔东特区的枫香溪,贺龙正把烟斗往地图上的\"木黄\"二字狠狠一戳。\"告诉王震,让他们再坚持三天!\"他对通信员吼道,声音震得桌上的油灯直晃。窗外传来机枪连试枪的声音,红三军独立团正在构筑防御工事,战士们把削尖的竹子插进土里,竹尖还沾着刚挖的泥浆。
二军团四师十二团在水田坝打了场漂亮的伏击,团长贺炳炎的左臂还缠着绷带——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