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上个月在忠堡战斗中被流弹击穿的。当黔军的骑兵连冲进峡谷时,他砍断绑带扔掉夹板,亲自举着大刀带队冲锋,马刀劈卷了刃,就在石头上蹭蹭接着砍。战斗结束后,战士们在敌尸堆里发现了黔军师长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剿灭共匪\",贺炳炎把它砸在石头上,说:\"让这狗东西看看,谁才是真土匪!\"
第二天清晨,队伍出发时,龙阿公带着全寨人来送行。苗家妇女把连夜纳的草鞋往战士们怀里塞,鞋面上绣着歪歪扭扭的红星。阿依抱着只芦花鸡,硬往苏小红药箱里放,鸡咯咯叫着,扑棱的翅膀扫过她的脸颊。周球保看见龙阿公把那幅木刻地图塞给任弼时,又往他手里塞了个竹筒,打开一看,是炒得香喷喷的糯米,上面压着张桐油纸,画着个简单的箭头。
\"沿着这箭头走,\"龙阿公拍着他的肩膀,银项圈叮当作响,\"能躲开'遭殃军'的卡子。\"
队伍走出很远,周球保回头望去,看见龙阿公还站在寨口的老榕树下,举着那面红军留下的红旗。红旗在晨雾里飘着,像团跳动的火焰。苏小红突然指着路边的崖壁,那里有串新鲜的马蹄印,旁边用木炭画着个小小的十字——是阿依的笔迹,提醒他们这里有山泉。
山路越走越陡,任弼时的马时常打滑,周球保就和两个战士轮换着扶缰绳。走到一处悬崖时,看见岩壁上凿着级级石阶,每个台阶都刚够放下半只脚。\"这是苗家的'天梯',\"苏小红扶着任弼时下马,指着石阶缝隙里的干草,\"龙阿公说,以前土匪来了,他们就从这里上山。\"
爬到半山腰,周球保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哎呀\"一声,回头看见小李摔在石阶上,怀里的干粮袋破了,糯米撒了一地。孩子急得快哭了,那是他省了三天的口粮,想留给受伤的战友。这时,走在队尾的龙阿公突然蹲下身,用手把散落在石缝里的米粒一颗颗捏起来,装进自己的烟荷包。\"我们苗家人,见不得粮食糟蹋。\"他说这话时,周球保看见他指甲缝里还留着昨天给红军舂米的米糠。
红三军七师在梵净山脚下与黔军杜肇华旅展开了拉锯战。师长卢冬生带着战士们在密林中设下\"麻雀阵\",每个班分成三个战斗小组,用冷枪骚扰敌人。炊事员老黄把饭锅吊在树枝上,在锅底敲出摩斯密码的节奏,通知各组转移位置。当黔军摸到红军炊事班时,只看见十几口空锅在树上晃悠,锅里还留着煮野菜的残渣。
最惊险的是在盘石镇,贺炳炎率部被围在天主教堂,敌人用迫击炮轰击钟楼,弹片把圣母像的手臂炸断了。他指挥战士们在神龛后挖掩体,把圣经撕下来卷成烟抽,说:\"上帝保佑不了我们,能保佑我们的是枪杆子。\"深夜突围时,他让通信员把教堂的铜钟推下去,钟声在山谷里回荡,吓得敌人以为援军来了,趁乱冲出了包围圈。
午后的太阳把山路烤得发烫,任弼时的电报机又响了。这次的命令更急,要求队伍立刻转向东南,接应正在突围的红十八师。周球保铺开地图,发现新路线要穿过一片叫\"鬼见愁\"的原始森林,地图上用红笔标着个骷髅头。\"龙阿公说过,那里有瘴气。\"苏小红指着地图,药箱上的红十字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队伍刚进森林,就听见\"嗡\"的一声,成团的蚊子扑过来,叮得马直打响鼻。周球保用树枝赶着蚊子,看见路边的朽木上长着层白毛,像裹着件寿衣。突然,走在前面的向导——龙阿公派来的侄子阿牛,举起砍刀示意停下,指着地上的脚印连连摆手。那脚印有巴掌大,五个趾头清晰可见,周球保立刻让机枪手上膛——后来才知道,是山里的野熊。
鹰嘴崖的阻击战已经持续到第四天,赵崇德的五十四团只剩下最后两挺机枪。子弹打光了,战士们就拆了崖边的藤条编成网,当湘军再次冲锋时,拉着藤网把整排敌人掀下深渊。卫生员小张的药箱早就空了,只能用嚼碎的草药给伤员敷伤口,自己被流弹打中腹部,却坚持着给最后一个伤员包扎好才倒下,手指还保持着缠绷带的姿势。
傍晚时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