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得让人作呕;旁边还躺着个黔军士兵,手里攥着个银镯子,是从苗家妇女手上抢的,镯子上的苗绣还沾着血。
街面上横七竖八躺着骡马,有的还在抽搐,驮着的弹药箱炸开了,子弹滚得满地都是。一个戴眼镜的桂军文书被压在马下,手里还攥着没发出去的电报,周球保瞥了眼,上面写着“午时前务必合围,黔军左翼需推进至镇南河床”。他突然想起任弼时的话,中革军委的电报三天变了五次路线,把红六军团折腾得像头困兽,而桂军和黔军却像闻着血腥味的狼,紧咬着不放。
冲出镇口时,周球保被道铁丝网拦住。他挥刀砍过去,铁丝却卷在刀刃上,像团乱麻。身后传来桂军的喊叫:“抓活的!赏大洋!”紧接着是黔军的土话吆喝:“莫让共匪跑了!旅长有赏!”他看见个桂军士兵举着枪冲过来,枪托上刻着“保家卫国”四个字;旁边跟着个黔军,举着杆上了刺刀的土枪,枪杆上还刻着“蒋”字——是蒋在珍部的记号。
“营长!这边!”一个叫老马的炊事员举着口铁锅跑来,锅沿还沾着早上煮野菜的残渣。他把铁锅往铁丝网上一扣,“踩这个!”周球保踩着锅沿翻过去,铁锅“哐当”一声瘪了,像块被踩扁的饼干。老马没跟上,被黔军的子弹打穿了胸膛,倒在地上时,怀里的盐袋破了,白花花的盐撒在他的伤口上,疼得他直抽抽。一个桂军军官举着马刀冲过来,想割老马的耳朵邀功,却被周球保甩出的手榴弹炸飞了胳膊。
白虎山的桂军开始冲锋,领头的是个骑着黑马的团长,举着马刀喊:“捉肖克赏千金!”周球保认出他是19师56团团长梁津,上次在湘江边,就是这小子用重炮炸断了浮桥。他摸出小李给的那颗手榴弹,咬掉拉环,朝着黑马扔过去。爆炸声里,黑马惊得人立起来,梁津摔在地上,摔掉了两颗门牙。
周球保趁机带人冲上旁边的小土坡,刚想喘口气,却看见镇南的河床里突然冒出队伍——前面是穿灰军装的桂军,后面跟着戴斗笠的黔军,他们正交替掩护着推进。一个黔军士兵举着面红军的红旗晃悠,想诱骗红军暴露位置,红旗上的五角星被他们用墨涂了个黑圈。“狗娘养的!”陈哑巴的弟弟陈石头骂着,举起步枪就打,子弹却卡壳了,他把枪往石头上一磕,抡着枪托冲了上去。
青龙嘴的争夺战从清晨打到午后,对手换了三拨:先是桂军56团,接着是黔军杜肇华旅的一个营,最后是桂军19师预备队。周球保的枪管烫得能煎鸡蛋,他把水壶里的水浇在上面,“滋啦”一声冒起白烟,像在锅里炒菜。守在这里的是三营二连,连长在冲锋时被桂军的机枪打断了腿,趴在石头后用驳壳枪还击,直到子弹打光,才掏出最后颗手榴弹,拉响后滚进敌群。
“用刺刀!”周球保拔出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这把刀是他从湘江边捡的,原是湘军的,现在却捅进了桂军的肚子。他捅倒第三个敌人时,刺刀卡在对方的骨头里拔不出来,身后突然扑上来个人,把他压倒在地上。周球保闻到股酒气,扭头看见是个黔军士兵,嘴里还嚼着酸汤鱼的鱼骨,正张着嘴咬他的脖子,他抬手一拳打在对方下巴上,听见牙齿松动的脆响。
山头上的红旗倒了三次,又被扶起来三次。最后一次,扶旗的是个叫春生的小鬼,才十五岁,是从湖南跟来的孤儿。他的胳膊被桂军的子弹打穿了,用布条缠着,血顺着布条滴在旗杆上,像串红珠子。黔军的土炮开始轰击,炮弹落在石头上,把碎石炸得满天飞,春生把旗杆插进石缝,用身体护住红旗,炮弹碎片打在他背上,打出个个血洞,像朵突然绽放的花。
周球保爬到春生身边时,孩子还有口气,指着红旗说:“营长……别让它倒……”他的手还保持着抓旗杆的姿势,指甲缝里全是石头渣。周球保把自己的绑带解下来,缠在旗杆上,再把红旗系紧,风一吹,红旗哗啦啦地响,像春生在喊口号。他看见个黔军老兵正举着枪瞄准红旗,那老兵的枪管上挂着个护身符,是用红布包着的糯米——这是黔东人的习俗,以为能挡子弹。周球保抬手一枪,打中了他的手腕,护身符掉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