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若金铁:张咨逆贼,今在何处?
刘俊拱手正色:此獠率兵屠戮鲁阳时,已毙于乱军之中。
李良面色骤沉,鹞目寒光迸射:死无对证?
忽又冷笑一声:既如此,其谋逆罪证,还望县令——细细道来!
刘俊掏出染血矿工名册:
“张咨假修城之名,强征铁料万斤!为蓄钱粮,派郡兵扮作山匪屠杀了南阳数支大族满门!”
袖中猛然抖出染血账册,
“更于伏牛山阴设暗坊三座,私挖铁矿,私铸逾制钢刀近万柄…”
话音未落,李良已霍然起身:“兵器安在?”
“李监随下官来!”刘俊引其穿过回廊。
武库门开如启地狱,数千钢刃森然倒悬。
李良抽刀轻弹,龙吟声震得梁尘簌落。
指腹抚过刃口新淬的霜纹,青黑血斑犹粘刃槽。
转至府库深处,刘俊亲启铜锁。
门轴咯吱声中,金光倏然炸裂!
千余马蹄金垒作矮墙,旁边七万贯铜钱倾满三只巨筐,压得抬筐小吏面红筋暴。
李良俯身拾金,忽眯眼冷笑:
“府库铭文锉得倒干净!”
指尖金锭底部的刮痕如蜈蚣蜿蜒。
“张咨狗贼刮尽地皮啊!”
刘俊声音发颤,将库房铜钥重重拍进李良掌心,钥匙边缘沾着新磨的铜屑。
李良五指捻动铜钥,鹞目如钩扫过满库金铁,忽定在刘俊眉间:
“刘大人,缴获之物,尽在于此?”
“天地可鉴!”
刘俊指天立誓,袖中拳头却暗自捏紧。
昨日甘宁埋金的场景闪过脑海——他赌的便是这满库罪证已足够堵住廷尉之口!
李良忽抚掌朗笑:“刘大人,莫紧张?”
指尖轻叩金锭,声若寒泉击玉:
“本官方才,不过例行垂询耳。”
刘俊深躬及地:“全赖大人明察秋毫!”
…………
酉时一刻,宛城驿站内,属吏密报入耳:
“南阳兵曹王横指证,张咨曾命其剿杀质疑铸器的里正全家。”
“城南寡妇哭诉,其子被充矿奴活埋...”
李良捏着陶杯的指节倏然泛白,釉面裂纹蔓延。
恰逢叩门声起,刘俊朗笑入内:
李监连日操劳,下官特备薄酒,聊洗风尘,还望赏光。
李良略作沉吟,终是拂袖起身:
也罢,刘县令如此盛情,李某便却之不恭了。
宴厅兽炭烧得灼目,全羊宴炙香满堂。
酒至半酣,刘俊忽击掌三声,侍者如潮水退尽。
他从屏风后捧出玄漆匣:
“闻老夫人甲子寿诞在即,三十方鲁阳赤瑛石聊充寿桃。”
匣开刹那,烛光泼在码放齐整的金锭上,淌出熔岩般的光泽。
李良目光扫过金锭,喉头微动,忽朗声大笑:
贤弟厚意,某代家母谢过。
刘俊连连谦让。
张咨逆贼恶行累累,死有余辜。贤弟力挽狂澜,本官必当详奏!
李良举杯相邀。
二人推杯换盏,直至戌时。
离席时,李良袍袖轻拂刘俊肩头,低语道:
天色已晚,为兄当星夜回京复命…...贤弟静候佳音便好。
刘俊执壶相送:更深露重,兄长不妨暂歇驿馆,明日启程不迟。
圣心悬望,岂敢迟延!
李良整冠正剑,玉组铿锵。
刘俊执壶连敬三杯:兄长真乃百官楷模!小弟佩服!
亥时梆响,二十辆轺车已候阶前。
李良闭目倚坐,袖中金锭棱角硌掌。
车外兵戈闷响,车内金玉清鸣。
残月照孤城,刘俊独立谯楼,目送车影没入深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