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休战期并未给潼关带来多少宁静,反而像暴风雨前压抑的死寂,让人心头发慌。关墙上,守军们抓紧每一刻抢修工事,搬运伤员,清点着所剩无几的物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眼神却依旧警惕地望着关外连绵的敌营。
楚骁巡视着防线,眉头紧锁。赵锐突然停止强攻转为围困,绝不可能是因为庞吉的“体恤”。这更像是一头猛兽在扑击前的蓄力,或者…在等待着什么。西州方向?还是庞吉承诺的所谓“惊喜”?他下令斥候加倍侦查,特别是敌军后勤辎重部队的动向。
与此同时,朝廷大营中军帐内,一场气氛诡异的军议正在进行。
赵锐端坐帅位,脸色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疲惫,与昨日的暴戾判若两人。他缓缓扫过帐下众将,这些跟随他征战多年的部下,此刻在他眼中,却似乎都戴上了一层模糊的面具,谁忠谁奸,难以分辨。吴用血淋淋的警告和张韬副将的“意外”,像一根冰冷的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
“连日强攻,将士疲敝,伤亡颇重。”赵锐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太师体恤我等,建议改为围困,断敌粮道,待其自溃。诸位以为如何?”
众将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轻易接话。昨日还喊打喊杀,今日就转为围困,转变太快,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名性情耿直的老将出列道:“元帅,围困虽可减少伤亡,但耗时日久。潼关内必有囤积,且楚骁用兵狡诈,恐生变故。末将以为,既已付出如此代价,当一鼓作气…”
“一鼓作气?”赵锐打断他,语气陡然转冷,“然后呢?把我神策军儿郎全都填进这潼关之下?让某些人坐收渔利吗?”
他意有所指的话,让帐内气氛瞬间一凝。某些人?指的是谁?众将心中凛然,不敢深想。
赵锐深吸一口气,似乎强压下某种情绪,恢复了平静:“太师已有安排,西州不日将出兵威胁玉门关,楚骁后院起火,军心必乱。届时,便是我军破敌之时。”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但在那之前,我们也不能让楚骁太好过。明日拂晓,集中所有投石车和床弩,轰击东门及两侧城墙!不必吝啬石弹火油,给本帅狠狠地砸!砸到城墙坍塌,砸到守军胆寒为止!之后,选派死士,不必强登城头,只需不断佯攻骚扰,疲敝敌军!”
这个命令听起来似乎合理,依旧是保持高压态势。但细品之下,却透着一股古怪——只远程轰击和骚扰,不再投入主力强攻,这更像是…雷声大,雨点小?而且,如此不计成本地消耗宝贵的远程器械和弹药,对于需要“长期围困”的军队来说,并非明智之举。
但无人敢再质疑。军议在一种微妙的压抑气氛中结束。
众将退去后,赵锐独自坐在帐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封冰冷的血书。眼中闪烁着挣扎、恐惧,最终化为一种破釜沉舟的疯狂。
“吴先生…你若在天有灵,便看本帅…如何破此死局吧…”他低声自语。
次日拂晓,朝廷军的攻势再起。但这一次,与以往完全不同。
数以百计的投石车和床弩被推至阵前,进行了长达数个时辰的、近乎奢侈的饱和轰击。石弹、火油罐、弩箭如同暴雨般倾泻在东门及其周边区域,爆炸声、撞击声、燃烧声震耳欲聋。潼关东墙一段被打得千疮百孔,多处垛口崩塌,城墙表面一片狼藉,火焰熊熊燃烧。
关内守军被这疯狂的远程打击压得完全抬不起头,伤亡陡然增加。
然而,当轰击停止,预料中的步兵潮水般冲锋并未出现。只有一些小股部队,呐喊着冲上来,放一阵箭,或者试图架起云梯,但一旦遭到守军反击,便迅速后撤,绝不纠缠。
如此反复数次。
“将军,赵锐这老小子在搞什么鬼?”胡彪被这种打法弄得烦躁不堪,他宁愿真刀真枪地拼杀,“光打雷不下雨,浪费那么多石头!”
楚骁凝视着关外敌军的动向,眉头越皱越紧。赵锐的这种打法,不符合常理。如此不计成本地消耗远程资源,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