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冉,数月时间弹指而过。严冬已逝,春意渐浓,道路两旁的草木抽出了嫩绿的新芽,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生命的清新气息。
沈明远背着那只熟悉的樟木漆箱,再次行走在通往清平镇的官道上。与数月前那个顶着寒风、匆匆赶路的漆匠相比,此刻的他,步伐沉稳从容,眉宇间更多了几分历经世事后的澹定与坚毅。他的漆箱边缘,似乎因频繁的使用而更显光亮,里面装载的,不仅是工具材料,还有那一段惊心动魄的回忆,以及一份沉甸甸的“义士漆匠”的声誉。
他在潍州王员外家的活计完成得极为出色。那套书房屏风,以“春山访友”为题,运用了极其复杂的多层螺钿镶嵌与金银平脱技法,将山水人物的层次感、空间感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光线映照下,流光溢彩,变幻无穷,深得王员外喜爱,酬金之外,又额外封了一个大大的红包。更重要的是,经此一事,他“义士漆匠”的名声早已传到了潍州,当地的富户乡绅皆以能请到他制作漆器为荣,订单络绎不绝,他的行程也因此排得满满当当。
此番返程,他并非特意,但鬼使神差地,还是选择了途经清平镇这条路线。内心深处,他也想看看,那个曾经吞噬了四条人命的悦来客栈,如今是何光景。
远远地,清平镇的轮廓在春日暖阳下清晰起来。镇口那块界碑依旧,但似乎被人仔细擦拭过,显得干净了许多。更让他目光一凝的是,界碑旁,似乎立起了一块新的石碑,只是距离尚远,看不真切。
他并未停留,径直走向镇中心。越是靠近悦来客栈,他心中越是有些莫名的感触。
终于,那座三进院落的客栈再次出现在眼前。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几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只见悦来客栈的门面焕然一新!原本有些褪色的黑底金字招牌,被重新漆过,色泽饱满,“悦来客栈”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前打扫得干干净净,两侧还摆放着几盆应时的花卉,增添了几分生气与雅致。最重要的是,客栈门前人来人往,车马停放了不少,伙计们穿着统一的、干净利落的短褂,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忙碌地迎送着宾客,大堂内更是人声隐隐,一派生意兴隆的热闹景象!与数月前那死气沉沉、门可罗雀的冷清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沈明远站在街对面,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中百感交集。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客栈内快步走出,正是掌柜周世昌!
数月不见,周世昌的变化更是惊人。他不再是那个眉宇间总带着愁苦焦虑、眼神闪烁不安的懦弱掌柜。虽然身形依旧清瘦,但腰杆挺得笔直,穿着一身崭新的藏蓝色绸缎长袍,脸上洋溢着踏实、真诚而又充满干练的笑容,正亲自将一位客人送出门口,拱手道别。
送走客人,周世昌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街对面,落在了那个背着漆箱、静静站立的身影上。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几乎是踉跄着冲过街道,来到沈明远面前。
“沈……沈师傅!真的是您!您回来了!”周世昌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不由分说,对着沈明远便是深深一揖到地,久久不愿起身,“恩公!您是我周世昌,是这悦来客栈的再造恩公啊!”
沈明远连忙伸手将他扶起:“周掌柜,快快请起,何必行此大礼。许久不见,掌柜的气色大好,客栈生意更是蒸蒸日上,沈某看了,心中甚是欣慰。”
“托恩公的福!全是托您的福啊!”周世昌紧紧握着沈明远的手,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他执意拉着沈明远往客栈里走,“快,快请进!这次说什么也要在店里多住几日,让周某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再次踏入悦来客栈的大堂,沈明远更是感受深刻。内部也经过了重新粉刷装修,桌椅摆设焕然一新,窗明几净,空气中飘散着饭菜的香味和茶水的清气,宾客满座,谈笑风生,跑堂的伙计脚步轻快,态度热情周到,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周世昌直接将沈明远请到了后院一间最为雅静舒适的上房,又立刻吩咐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