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茹过门之后,卫宅的日常生活,确实悄然发生着变化。她仿佛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虽未激起惊涛骇浪,但那圈圈荡开的涟漪,却实实在在地改变了原有的节奏。
她极守规矩,每日寅时三刻必定起身,梳洗妥当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崔氏房中伺候婆婆起床梳洗。她手巧,梳的发髻既端庄又时新,很得崔氏欢心。伺候完崔氏用过早膳,她便片刻不停地转到静云轩,从丫鬟秋纹手中接过温好的汤药,亲自用银匙一勺一勺地喂给苏婉。动作轻柔,耐心十足,还会细心地用绢帕替苏婉拭去嘴角的药渍。
“妹妹,这些事让秋纹来做就好,何须你亲自劳神。”苏婉每每过意不去,虚弱地推辞。
“姐姐说的哪里话,”柳玉茹总是微笑着,语气温软却不容置疑,“伺候姐姐是妹妹的本分。再说,这汤药火候、温度都有讲究,我略懂些药性,由我来照料,也更稳妥些。”她的话语真诚,行动体贴,让苏婉挑不出半点错处,心中那点因她入门而产生的芥蒂,也似乎在日渐一日的悉心照料中,慢慢消融了几分。
这日清晨,柳玉茹照例来喂药,却见苏婉咳得厉害,一方雪白的绢帕掩在唇边,拿开时,上面竟赫然染着几点刺目的猩红!柳玉茹脸色骤变,连忙将帕子攥入手中,强作镇定地喂完药,安抚苏婉睡下。
退出静云轩,她立刻回到自己房中,翻出带来的几本医书,就着窗口的光线,急切地查找起来。眉头紧锁,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直到午后,她才合上书卷,面色凝重地沉吟片刻,随即吩咐贴身丫鬟:“去,回家一趟,告诉我爹,姐姐病情加重,咳血了,问他可能寻到些年份足些的老参来吊一吊元气?要快!”
柳家老爷心疼女儿,也感念卫修远是读书人,未来可期,对此事极为上心。不过两日,一支用锦盒装着的、品相极佳的百年老参便送到了卫府。柳玉茹亲自盯着人将参切片,熬煮,一丝不苟。崔氏得知此事,拉着柳玉茹的手,对苏婉感叹道:“婉儿啊,你看看玉茹,为了你的病,真是尽心尽力。这般贤惠懂事的姑娘,真是我们卫家的福星!”话语间,对柳玉茹的满意溢于言表。
然而,就在柳玉茹转身去厨房查看参汤的火候时,崔氏看着病骨支离的苏婉,那满意的笑容便淡了下去,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低声喃喃:“唉,你要是能有玉茹一半的康健…我们卫家,又何至于此…”这话语虽轻,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入了苏婉的心底。她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苦涩与自卑,放在锦被上的手,无声地收紧。
卫修远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情复杂。一方面,他感激柳玉茹对苏婉的悉心照料,若非她带来的名贵药材和精心调理,苏婉的病恐怕会更重;另一方面,母亲对柳玉茹毫不掩饰的偏爱,以及对苏婉若有似无的对比,又让他对发妻充满了怜惜与愧疚,连带着,对柳玉茹那过于“完美”的言行,也生出几分难以言说的疏离感。他总觉得,柳玉茹的周到背后,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像苏婉那般,喜怒哀乐皆纯粹地呈现在他面前。
一日午后,卫修远从书房出来,打算去静云轩探望苏婉。穿过连接前后院的月洞门时,却见柳玉茹正背对着他,在院中晾晒洗好的衣物。秋风拂过,她手中正要搭上竹竿的一件月白色里衣散开,衣角处,几块已然干涸、变成暗褐色的血迹赫然映入卫修远的眼帘!看那位置,正是女子心口附近。
柳玉茹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猛地回头,见是卫修远,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惊慌。她迅速将那件里衣团起,藏到身后晾晒的其他衣物之间,动作快得几乎带倒了竹竿。她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平日的温顺,只是耳根还泛着红,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夫君…是要去看姐姐吗?姐姐刚服了药睡下。”她试图转移话题。
卫修远眉头微蹙,指了指竹竿:“那衣服…”
“啊,”柳玉茹抢着回答,声音略微提高,“是…是我不小心,早上伺候姐姐用药时,碰翻了她枕边的胭脂盒,蹭脏了衣裳。已经洗净了,不妨事的。”她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但那双游移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