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医生专业而温和的目光注视下,苏晨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松懈了一些。她断断续续地描述着自己的症状:头痛,失眠,容易心慌,听到大的声响会吓一跳,有时候明明很累,脑子却停不下来,总会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她叙述得很克制,避重就轻,没有提及那些惊心动魄的过往。但吴医生听得很仔细,不时在本子上记录着,偶尔会插话问一两个关键的问题,比如“这种心慌的感觉,通常在什么情况下会出现?”“想起不愉快的事情时,身体会有什么感觉吗?”
问诊的最后,吴医生放下笔,看着苏晨,又看了看一旁神情紧张的肖霄,语气沉稳而肯定:“苏晨同志,根据你的描述,你这不仅仅是简单的头痛失眠。你这些症状,很可能是长期处于高度精神紧张和恐惧状态下,产生的焦虑状态,并伴随有明显的躯体化表现。简单说,就是过去那些年积压的惊吓、担忧和压力,你的身体还记得,它通过头痛、失眠这些方式在提醒你,需要真正地放松下来,需要去处理那些被压抑的情绪。”
“焦虑状态……躯体化……”苏晨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陌生的词汇,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但也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释然。原来,不是她娇气,不是她无理取闹,她的痛苦,是有名字,有缘由的。
“那……医生,这病,能治好吗?该怎么治?”肖霄急切地问道。
吴医生推了推眼镜,耐心解释:“这种情况,药物可以辅助,比如开一些帮助睡眠、稳定情绪的药,但治标不治本。关键还是在于‘心药’。需要时间,需要耐心,更需要身边人的理解和支持。”她看向肖霄,目光中带着嘱托,“这位同志,你是她爱人吧?这种时候,家人的陪伴至关重要。要创造一个让她感到绝对安全、放松的环境,多倾听,少评判,鼓励她把心里憋着的话说出来,哪怕是一些听起来很琐碎、很负面的情绪。有时候,说出来,本身就是一种治疗。”
她又对苏晨说:“苏晨同志,你要试着学习放松。我知道这很难,但可以尝试一下。比如,每天找个安静的时间,深呼吸,什么也不想;或者找点自己喜欢做、又能让自己专注的事情,比如你爱人说你喜欢织毛衣,这就是很好的方式。最重要的是,不要苛责自己,生病不是你的错,允许自己脆弱,允许自己需要时间恢复。”
吴医生没有开太多的药,只开了一些温和的镇静安神的中成药,并建议他们可以定期来复诊,聊一聊近况。
从医院出来,天空依旧阴沉,但苏晨的脸上,似乎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光彩。那是一种被理解、被“确诊”后的轻松,仿佛一直背负着的“矫情”的罪名被洗刷了。
回去的车上,她主动开了口,声音很轻:“那个吴医生……说得挺对的。”
“嗯。”肖霄握住了她的手,这一次,不再是充满愧疚的紧握,而是带着一种同盟般的坚定,“她说得对。晨晨,以后心里不舒服,别憋着,跟我说。说什么都行,发脾气也行。我听着。”
家,还是那个家,炉火依旧温暖。但从这一天起,一些微妙的变化开始悄然发生。
肖霄真正将吴医生的话听了进去。他不再只是机械地端洗脚水、抢着干活,而是开始学习“倾听”。晚上,他会刻意早一点回家,关掉电视,就着炉火的光,陪着苏晨坐着。有时候,两人只是静静地坐着,谁也不说话;有时候,苏晨会断断续续地讲起一些往事,不再是那些宏大的苦难叙事,而是一些极其细微的、带着痛感的碎片——比如,晓梦小时候发烧,她半夜抱着孩子去医院,路上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却顾不上疼,只知道拼命往前跑;比如,有一次被陈国平堵在厂门口,他那带着威胁和淫邪意味的眼神,让她好几个晚上都不敢关灯睡觉……
她说得很慢,时常停顿,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肖霄就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静静地听,从不打断,只在她说得特别艰难时,轻轻拍拍她的背,或者递上一杯温水。他不再试图去“解决”这些问题,也不再流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