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得声音发颤,手指被石灰烧得发红也不管,还用木棍硬把碎块往裂缝里捅。可那裂缝像张饿嘴,碎石灰刚塞进去,里面“滋滋”声就更响,没等他松手,“嘭”的一下,裂缝竟被里面的劲撑得更宽,刚塞的碎块“哗啦啦”全掉出来,还带起些暗红色的水泥渣——那是混在里面的铁锈和血泥,掉在地上像块烂肉,腥气得俺差点把早上吃的饭团吐出来。
他还不死心,又舀来半桶没用完的稀水泥浆,往裂缝里灌。那浆子稀得能流,顺着裂缝往墙里渗,没一会儿,墙面上就鼓出好几个小包,跟被虫子蛀了似的。“坏了!是内部膨胀!”柳生样拍着大腿喊,可已经晚了——一个小包“噗”地炸开,溅出的水泥浆里还裹着半根断成两截的玉钢细条,尖刺扎在旁边的木板上,颤巍巍的。
更糟的在后头。他见灌浆没用,干脆搬来几块没烧透的石灰块,往鼓包的地方压,想把鼓起来的地方按回去。结果刚压上,就听“咔嚓”一声脆响,石灰块没撑住,反倒把墙面压出一道新裂缝,从鼓包处往旁边延伸,像条爬在墙上的红虫子(后来俺才知道,那是血混水泥干透后的颜色)。新裂缝一出来,旁边又跟着裂了好几道细缝,纵横交错,把墙面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活像俺们老家晒裂的土坯。
俺蹲在旁边瞅着,心里直叹气。柳生样这会儿跟疯了似的,找来找去,竟把之前造肥皂剩下的半袋草木灰也抱来了,兑点水和成泥,往新裂缝里糊。那草木灰泥是黑的,跟红褐的墙面一混,活像在伤口上抹脏东西,更难看了。可他不管,糊完一处又一处,连那些气泡留下的小窟窿也没放过,全用黑泥填上。
可这黑泥刚糊上没多久,就被墙里面的劲顶得翘了边——里面的水泥还在膨胀,把黑泥壳撑得裂开,露出里面红褐的底色,像珊瑚上长了层黑霉。有的黑泥块直接掉下来,露出底下更大的窟窿,窟窿里还能看见扭曲的玉钢条尖,跟珊瑚枝从缝里钻出来似的。
就这么折腾到太阳快落山,柳生样终于瘫在地上,再也动不了了。俺凑过去一看,那哪还是堵墙啊?
墙面歪歪扭扭,到处是鼓起来的包和张牙舞爪的裂缝,裂缝里露着黑泥和红褐水泥,像珊瑚的纹路;之前塞进去的玉钢条,有的从裂缝里戳出来半截,有的被拧成麻花状贴在墙面,有的断口处还挂着水泥块,活像珊瑚的枝杈;那些没震出来的气泡窟窿,被黑泥糊得半露半藏,倒像珊瑚身上的小孔洞。
最像珊瑚的是墙左下角那块——那里的灰浆因为铁砂多,干了之后颜色最深,暗红发黑,表面的裂缝像树枝似的往四周岔开,每道裂缝里都露着点黑泥,有的裂缝尽头还鼓着个小包,包上戳着半截弯弯曲曲的钢条,钢条上的铁锈和暗红的水泥粘在一起,活像珊瑚枝上的毛刺。
还有些气泡留下的窟窿,大小不一,有的窟窿里还卡着碎石灰块,像珊瑚虫钻出来的洞,俺往窟窿里瞅了瞅,能看见里面没干透的灰浆,带着血丝,跟珊瑚里面的“髓”似的。
就这么折腾到太阳快落山,柳生样终于瘫在地上,再也动不了了。俺凑过去一看,心说:完了,把活儿搞成这样。估计一顿好打是跑不了了。
可谁知没过两天,赖陆公竟亲自来了这踟蹰崎馆后的空地。他围着那堵烂墙慢慢踱步,那双桃花眼眯着,上上下下地打量,脸上瞧不出是喜是怒。柳生样吓得跪在旁边,头都不敢抬。
俺当时心里直打鼓,寻思着赖陆公这回怕是要动真怒,柳生样少不得又得挨顿收拾。可俺料错了。
赖陆公在一处最恶心的墙前停下脚步,那里,几根玉钢条被拧得如同老梅枝干,突兀地刺出,周围的水泥因膨胀而裂开,形成了层层叠叠、如同花瓣般的诡异形态,表面的气泡孔洞密密麻麻,又被铁锈和血污染得暗红发黑。
他忽然俯身,用指尖轻轻拂去一块凸起上的浮灰,露出底下更加清晰的、如同珊瑚虫骨般的细密孔窍。
“胜重。”赖陆公的声音平静地响起,听不出半分波澜。
“俺在!”俺赶紧上前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