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绪没有回头,依旧看着庭院,嘴角却微微弯起一个无奈的弧度,轻声道:“相模院殿下辛苦了。今日……多谢您了。”
她指的是督姬在奥殿中恰到好处地接话,将功劳推给她,维护了整体的和谐。
“谢什么?”督姬嗤笑一声,拿起案几上备好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碗,仰头饮尽,全无仪态可言,“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你如今是‘浅野雪绪’了,又是御台所,这内里的大小事务,自然该你多操心。”她特意在“浅野雪绪”四个字上咬了重音,带着明显的调侃意味。
雪绪终于转过头,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却并无真的恼意:“殿下,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名器之重,岂是儿戏?若传出去半分,你我都担待不起。”
“放心,这屋里就你我二人。”督姬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又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眼中闪着戏谑的光,“哎,说真的,我现在是该叫你‘蜂须贺様’呢,还是‘浅野様’?或者……干脆叫你‘先姑様’?” 她这是在拿北政所那套“儿媳祭奠先姑”的说法打趣。
雪绪的脸色微微一沉,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督姬殿下!此话休要再提!此事关乎殿下(赖陆)的颜面,更关乎浅野一门的声誉,绝非笑谈!”
见她真的有些动气,督姬也见好就收,收了玩笑之色,但嘴上仍不饶人:“好好好,不说不说。你做正室就是规矩多,开不起玩笑。”她顿了顿,又像是想起什么,自顾自地嘀咕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新身份倒是方便。以后过问蜂须贺家那些旧部产业,可是名正言顺了。比我这……”
她的话没说完,但雪绪明白她的未尽之语。督姬自己的出身同样复杂敏感,既是德川家康之女,又是北条氏直未亡人,如今是羽柴赖陆的侧室。她的根基本就不如雪绪这般能“洗白”得如此“正统”。
雪绪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心中微微一动。她拿起茶壶,为督姬重新斟满茶碗,声音恢复了平和,却意有所指地说道:“是啊,名器之重,在于其‘正’。无论过去是蜂须贺,还是浅野,如今都只是‘羽柴’。正如殿下您,无论旁人私下如何议论您的出身,是松平也好,德川也罢,甚至……”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目光清亮地看向督姬,轻轻吐出了三个字,“……世良田又如何?如今在这江户城中,您也只是,且只能是‘羽柴督姬’。”
“世良田”三字一出,督姬端着茶碗的手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收缩,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雪绪!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雪绪的神情却依旧平静,仿佛只是随口举了个例子。她缓缓将茶壶放回原处,继续说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名器铸成,便当珍惜。过往云烟,该散的自然要散。唯有眼前路,与身边人,才是你我该共同维护的。您说对吗,督姬殿下?”
督姬死死地盯着雪绪,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试探或挑衅的痕迹,但只看到一片沉静的真诚。良久,她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下来,眼中的锐利化为一抹深沉的了然,还带着一丝被点破心事的释然。她端起茶碗,将微凉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茶碗顿在案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哼,你倒是会说话。”督姬哼了一声,别开脸,语气有些硬邦邦的,但已没了之前的调侃,“罢了罢了,这些陈年旧账,提它作甚。总之,以后这内里的事你多费心,外面的事有我。只要咱们那位殿下能稳稳地坐着这天下,你我是蜂须贺还是浅野,是德川还是世良田,又有什么打紧?”
雪绪微微一笑,知道她已经听懂了,也接受了这番提醒与结盟的暗示。她轻轻颔首:“殿下所言极是。”
两人一时无话,室内只剩下庭院外隐约传来的风声。一种无需言明的默契,在茶香与沉默中悄然达成。她们是这权力漩涡中,为数不多能真正理解彼此处境的人。
“好了,”督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我也该回去了,城墙上还有一堆事等着。你也早点歇着吧,今日这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