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
那句斩钉截铁的“绝不可!”还在压抑的内室中回荡,如同一声惊雷,击碎了所有幻想,也带来了死寂般的决绝。就在这时,屋外原本持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喧嚣声,陡然发生了变化。
不再有杂乱无章的哭嚎与咒骂,而是夹杂进了金属甲片碰撞的铿锵声、纷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以及一种……如同乌云压城般的、令人窒息的肃杀之气。紧接着,是吉政那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却又强行拔高以图镇定的嘶喊,穿透了纸门:
“父…父亲!是…是治部少辅様!治部少辅様来了!带…带了好多兵!”
屋内,小出秀政与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瞬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援军抵达的松懈?还是更大危机降临的不安?
秀政猛地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襟,深吸一口气,恢复了那古井无波的表情,大步走向主屋。夫人则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秀政拉开主屋的纸门,眼前的景象让即便是他,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
院落中,火把被纷纷点燃,跳动的火光将场景映照得如同白昼,却也投下了更多扭曲摇曳的阴影。
石田三成并未顶盔贯甲,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的阵羽织,但上面溅满了已呈暗褐色的血渍与泥点,显得异常狼狈。他脸色苍白如纸,一边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及擦拭的血痕,左边太阳穴附近更是有明显的肿胀,使得他半边脸看起来都有些变形。最令人心惊的是,他那双总是燃烧着执念火焰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有些涣散和……异常的浑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翳,看人时需要微微眯起,才能聚焦。
而他带来的,并非盔明甲亮、军容整肃的亲卫队。而是数十名互相搀扶、或躺或坐的伤兵!这些士卒个个浑身浴血,残破的具足上满是破口,裸露的伤口狰狞外翻,有些人显然伤势极重,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浓烈的血腥味和伤口腐烂的恶臭瞬间盖过了冬夜的寒气,弥漫在整个院落,令人作呕。
这群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残兵败将的出现,比任何精锐武士都更具冲击力。他们身上散发出的绝望和死亡气息,让原本群情激愤的围观人群瞬间鸦雀无声,一种更深沉的恐惧攫住了每一个人——连治部少辅和他身边的精锐都成了这般模样,大阪城……到底变成了怎样的修罗场?
石田三成对院内的混乱视若无睹,他目光涣散地扫过人群,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开口问道,语气平静得可怕:“敌在何处?”
这一问,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敌?敌人明明在城外啊!
短暂的死寂后,伤兵中一个断了手臂,用破布草草包扎的足轻头目,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嘶吼道:“敌在城外!敌在城外啊!治部少辅様!”
三成仿佛这才听清,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他艰难地抬起手,伸进阵羽织内袋,摸索了片刻,掏出了一个小布包。打开后,里面是几枚在火把下闪着诱人光芒的小粒金判(小判金)。他拿起一枚,走到那名断臂的足轻头目面前,将金判塞进他唯一完好的手里。
“拿着……”三成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若有高堂在世,便领着二老,明日……明日设法出城,买些粮米,寻条活路去吧。若家中……只剩你一根独苗,”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其他伤兵,“也一样。明日……不必再登城了。”
这话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恐慌、不解、还有一丝……对生存本能的渴望,交织在每一张脸上。放弃守城?这是要……逃吗?
石田三成似乎完全不受骚动影响,他提高了一些音量,尽管依旧沙哑,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放下刀兵,将性命寄托于敌之怜悯?尔等可知,德川内府一族,男女老幼百余口,在江户城是何种下场?羽柴赖陆……可曾给过他们选择的机会?!”
他提及德川家的惨状,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人的狂热瞬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