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权夺利的蠹虫!一股悲愤,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下方营寨,看着那些在寒风中依旧坚守岗位、面有菜色的士卒,心中如同刀绞。
“再派!”狄青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派最精干的斥候!持我令牌!昼夜兼程!直抵转运使司衙门!告诉他们!三日之内,粮草不到!军法从事!若敢延误……本将亲提三尺剑,斩其狗头!以祭军旗!”
“是!”副将凛然应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狄青勒转马头,望向贺兰山方向,目光深邃如寒潭:“李元昊……狼子野心,从未稍歇!我军粮草不济,士气低迷……此乃……天赐良机于彼!传令各寨!加派双倍斥候!严密监视西夏动向!所有将士,人不解甲,马不离鞍!枕戈待旦!随时……准备迎敌!”
残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暮色四合,寒意刺骨。狄青独立高坡,玄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铜面具下,那双锐利的眼眸,穿透沉沉暮霭,仿佛看到了贺兰山后,那蠢蠢欲动的西夏铁骑,以及……汴京城中,那仍在为权位倾轧不休的衮衮诸公!一股沉重的无力感与滔天的怒火,在他胸中交织、燃烧!
护龙坊小院,书房。
油灯如豆,在窗纸上投下崔?伏案疾书的清瘦剪影。案头,堆积着厚厚的《太宗实录》草稿与《前朝藩镇割据得失考》的卷宗。他提笔蘸墨,笔尖悬在纸上,却久久未能落下。官家的旨意,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困在这方寸书斋。窗外,是汴京不夜的繁华笙歌,亦是朝堂之上惊心动魄的明争暗斗。而他,只能做一个……隔岸观火的看客!
胸中那股忧国忧民、欲以史笔匡扶时弊的激愤,如同被压抑的岩浆,在心底奔涌冲撞,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他搁下笔,走到窗前,推开窗扉。夜风带着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吹散了几分室内的沉闷,却吹不散他心头的阴霾。
他回身,铺开一张素白的澄心堂纸。提笔,蘸饱了浓墨。胸中块垒,不吐不快!笔走龙蛇,一首七言律诗跃然纸上:
“孤灯照壁影沉沉,
史海钩沉夜已深。
笔底风雷空激荡,
胸中丘壑自嶙峋。
新桃欲换陈符旧,
浊浪偏摧砥柱心。
欲借青锋开混沌,
奈何身困翰林林!”
墨迹淋漓,力透纸背!字字句句,皆是壮志难酬的郁愤,皆是忧国忧民的赤诚!写罢,他掷笔于案,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胸中激荡稍平,却更添几分苍凉与无奈。
“好诗!好一个‘欲借青锋开混沌,奈何身困翰林林’!”一个清越的女声带着由衷的赞叹,在门口响起。
崔?闻声回头,只见陶承良与陶婉言兄妹二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书房门口。陶承良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脸上带着惯常的嬉笑。陶婉言则一袭月白色暗织缠枝莲纹的锦缎褙子,外罩一件薄薄的银鼠皮比甲,乌发轻绾,只簪一支素银点翠步摇,清丽脱俗。她目光落在案头那墨迹未干的诗稿上,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深深的震撼!
砚童连忙上前接过食盒,麻利地在院中石桌上摆开几样精致的江南小菜和一壶温好的“梨花白”。
“皓月兄!我就知道你心情不爽利!”陶承良大大咧咧地拍着崔?的肩膀,“来来来!一醉解千愁!我特意让‘松鹤楼’的厨子做了你最爱的蟹粉狮子头和油焖笋!还有这‘梨花白’,窖藏了十年的!包你满意!”
崔?看着好友关切的眼神,心中一暖,苦笑道:“子安兄,婉言小姐,有心了。”
三人落座院中。月色清冷,洒在石桌与老梅枝头。陶婉言亲自执壶,为崔?斟满一杯酒。她目光依旧停留在崔?脸上,声音轻柔却带着穿透力:“崔相公此诗,字字泣血,句句含情。‘新桃欲换陈符旧’,道尽新政之志;‘浊浪偏摧砥柱心’,痛斥奸佞之恶;‘欲借青锋开混沌’,乃济世之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