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身困翰林林’……是……身不由己之叹!”她顿了顿,眼中敬意更深,“相公身处书斋,心系天下,先天下之忧而忧,此等胸怀,此等风骨,婉言……钦佩之至!”
崔?闻言,心中微震。他没想到,陶婉言竟能如此精准地解读他诗中深意,更道出了他心中那份难以言说的忧愤与无奈。他举杯,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滑入喉中,带来一丝灼热,却难解心中块垒。
“婉言小姐过誉了。”崔?放下酒杯,声音低沉,“崔某……不过一介书生,空有忧愤,却无力回天。眼见新政艰难,奸佞横行,边关告急……而我……却只能在此……皓首穷经!实在……愧对圣恩!愧对黎民!”
陶婉言看着他清俊面容上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色与自责,心中某个角落,仿佛被轻轻触动。眼前这位年轻的翰林修撰,才华横溢,却毫无骄矜之气;身处清贵,却心系苍生;身陷困局,却依旧坚守本心,忧国忧民!他的品行,如同他的名字——皓月,清辉皎洁,高悬夜空,不染尘埃!这份纯粹与高洁,让她这个在商海沉浮、见惯世态炎凉的人,都忍不住心生仰慕。
“相公不必过于自责。”陶婉言声音温婉,带着安抚的力量,“官家让相公潜心修史,亦是爱才护才之心。史笔如刀,鉴古知今。相公笔下所书,未必不能警醒后世,启迪今人。况且……”她目光微凝,闪过一丝锐利,“新政之势,已成燎原!些许宵小,螳臂当车,终将被碾为齑粉!相公只需养精蓄锐,静待时机!他日……必有相公大展宏图之时!”
崔?看着陶婉言眼中那份笃定与智慧的光芒,心中郁结稍解。他再次举杯:“承婉言小姐吉言!但愿……如此!”
三人推杯换盏,月下小酌。陶承良插科打诨,说着商行趣事,逗得崔?展颜。陶婉言则时而与崔?探讨几句新政在地方推行的利弊,见解独到,言辞犀利,令崔?刮目相看。院中老梅在月色下投下婆娑的树影,素心兰的幽香在夜风中浮动。这短暂的欢聚,如同寒夜中的一点烛火,温暖了崔?孤寂而忧愤的心。
然而,无论是崔?,还是陶氏兄妹,都未曾察觉,在护龙坊幽暗的巷口阴影里,一双冰冷锐利、如同鹰隼般的眼睛,正透过夜色,牢牢锁定着这座小院,锁定着院中那位清朗如月的年轻史官。西夏的獠牙,从未远离。而汴京城的风暴,也远未平息。护龙河水在静夜中呜咽流淌,没藏呼月的手下已然盯紧了崔皓月。
